秋遊穆柯寨

　　李劍鋒/渭南市石堡川水庫灌溉管理局

　　前些日子，友從黃龍歸來，談起穆柯寨，讓我想起了七十年代，陪伴我們成長的是連環畫，印象最深是《楊家將》，長大了些，中午吃完飯，聽評書成為佐餐佳品，印象中還是單田芳老先生講的楊家將，那聲音頓挫抑揚，鏗鏘有力，不聽那半個小時的評書，就覺得好象沒吃飯一樣。

　　再大些時候，跟着家人看秦腔，喜歡劉茹慧的《轅門斬子》，穆桂英寨前招親，楊六郎斬子斬出了兒媳，斬出了一個抗遼護宋的巾幗英雄，楊家將忠肝勇膽，尤其是穆桂英颯爽英姿，陪着我們走完了少年時代，讓我們在青春飛揚的日子裡，充滿了對英烈敬佩，想着精忠報國的事兒。

　　想着逝去歲月，那情結蘊積成嚮往，聽友談起穆柯寨，去穆柯寨的慾望更加熾烈。國慶前，結伴去了趟穆柯寨。

　　穆柯寨在黃龍縣城西，黃龍縣原名石堡鎮，石堡河穿城而過，縣城建在川道上。城西有條護城河，河水清澈見底，一波一波向東流去，去穆柯寨需穿河而過，橋是新建的水泥橋，漂亮的石欄杆雖沒有古韻，但橋一曲一折，頗有小橋流水的韻致，讓行走者疑似來到了蘇杭。

　　從橋上走過，彎下腰來，發現橋身上鐫刻着文字，仔細讀來，一邊是穆桂英出山抗遼故事，另邊鐫刻着黃龍八景美妙詩文。

　　橋盡頭是廣場，有座雕像跳入眼帘，那是穆桂英騎馬橫槍，聽友說初見雕像只覺得馬有些不合比例，我倒覺得馬小方顯巾幗英姿。秋陽明媚，雖是逆光，穆桂英颯爽英姿，五尺銀槍直指北方，面對銀槍，我捂胸佯做倒地，同行笑問，是否楊家兒郎。

　　拾階而上，迎面是黃龍穆柯寨，五個石字龍飛鳳舞，向上眺，石階彎彎曲曲，階邊是一簇簇串串紅，點綴着直指山頂。同行有位美女，數着台階而上，上完第一台，她回頭，滿臉通紅，氣喘吁吁讓我們猜猜這台有多少階，見我們猜得不一樣，她洋洋得意說：我數了，是八十三。或許每個景點，每處台階數都是有講究，就如七十三、八十四，這兩個敏感數字，從古到今，演繹着生命輪迴神秘不可預測。

　　我邊數邊順階而上，汗水順着臉滑落，轉了一台又一台，腿有些軟了，氣喘吁吁讓我顧不得數數。稍作休憩，回過頭，看自己走過台階，台階徒俏，數不勝數，望山底廣場，頭有些暈，讓我恍惚穿越到了北宋戰場，這裡山不高，路很陡，成為穆家兒女屯兵練兵的好場所，我的目光努力尋找秦魏明月宋時關，臆想着楊家兒郎抗遼護宋的風雲歲月。

　　站在穆柯寨山頂，任秋風吹亂我鬱積情結，映入眼底的是古韻梁山，遠處山巒起伏，雲霧繚繞，黃龍古時有八景，讓我想起剛在山底橋欄鐫刻的詩文，我將思緒放飛在仲秋明麗的陽光里。

　　石堡河逶迤，穿城而過，蛇警斗折，涓涓不息，東流進入石堡川水庫，這是渭北旱塬最大水庫，一泓碧波滋潤着澄城、白水兩縣二十多萬畝農田。

　　黃龍爛柯山下，而今古松婆娑，石罅林立，青松翠柏株株，柏子松球累累，而今不見二仙對弈，王質是否還在觀棋，靈泉院內香火不斷已成為歷史。

　　紅羅曾是戰國時代的關隘，驛站演繹着秦魏風雲，此時關前秋高氣爽，艷陽高照，我們去時不曾有雨，也未是晨陽之時，不曾見到一道長虹納萬境，三水曉霧點霓虹，此情此景只能留在臆想之中。

　　紫金山望關嶺，碧玉青翠煙雨亭，霧騰雲蒸，流風白雲，似輕紗飄逸，朦朧之中我似乎穿越千年，恍若楊家兒郎，演繹着精忠報國的故事。

　　石樓山被稱為岳中奇觀，古時有座壽峰寺院，山麓有水經柏谷泉，南流百里，途經澄城為長寧河，隋時為避署勝地，山色如黛，松柏蒼蒼，溪流繞寺而過，鐘鳴佛音和着泉水，靜謐得忘記了這裡曾是古時戰地。

　　回望黃龍縣城，在秋風秋陽中狹窄悠長，樓房林立，展示着新時代新氣息，遠望黃龍山，綿亘數百里，行走白雲遮住了陽光，讓山體一半明來一半暗，青翠蒼黛層次分明。

　　歲月滄桑，歷史崢嶸，而今八景又有幾何，心處浮囂，不知何時能從容於心，淡定於行，不知何時又能賞玩幾處，能否嘗到景中古風古韻。在同行催促聲中，我戀戀不捨讓飛揚思緒從臆想中走了出來，回到秋風秋陽之中。

　　走完台階，有處平緩石路，路旁有處山泉，泉水孜孜流出，匯成一潭，我戲謔：此處是穆家女兒出嫁時淋浴地方。同行美女不解，我指着泉邊石壁的字，說那不是寫着愛情火花最溫柔，她笑着說：你不看下句，還寫着森林火災最無情。

　　上得山來，風從山巒吹來，秋陽里，雖然陽光艷艷，卻沒有夏日熾烈，或許是身上出來些汗，覺得有些凜然，也就是這樣的風，還有未曾經過的雨，讓穆家女兒三尺霜刃閃明眸，一桿帥旗映衩裙，碧血青春身經百戰，金戈鐵馬踏成灰，遼兵聞之風聲鶴唳,智勇雙全明大義，巾幗英姿史崢嶸。

　　行走在穆柯寨，同行咦了一聲，說為何聽不見林間有鳥鳴聲。聽了許久，果真沒有鳥啼聲。我想鳥兒為何不鳴，許是宋時馬鳴旌展，或是邊關雲月京城水，鳥兒多情，恐怕驚醒巾幗英姿千年遺憾。

　　路在山頂，隨峰蜿蜒，山在腳下，崎嶇綿長。走在陽光迷離的林間，風從耳畔吹過，傳來陣陣濤聲，似水在山澗流過，此時山間無水。我向同行喜悅說：是松濤。

　　記得兒提時代，讀到穆家女兒，梨花落，桃花殘，滴淚崖前，一縷香魂隨風散，我都會傷心好些日子，總怨蒼天奪愛，英雄走得不長遠。如今也許是年齡緣故，我見不得離別，更多喜歡相聚，喜愛團圓結局。聽到這松濤聲，我覺得應是楊家兒郎血戰疆場，奮戰不息的餘音，更多是金鑾殿里歌迷舞，穆家女兒扼腕嘆息聲。

　　寨子盡頭是無量山，同是一樣的山，走在山間，除了偶然能聽到的松濤聲，不時還能聽到一兩聲鳥鳴聲。山間有段小徑，由條石鋪就，走在條石上，我問同行之人，腳下路石一道又一道，像是講不完的故事，我是否是個有故事的人。

　　同行轟然大笑。此時我更願是個有故事的人，穿越千年，做一次穆柯寨前的楊家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