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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里的老師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天堂里的老師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 天堂午餐

  2010年6月10日13:30,收到大彬同學的短信,幾天前的一個清晨,大學四年的班主任顧老師,在她奉獻了一輩子的大學校園門口發生車禍,永遠離開了。

  1996年中秋夜,月朗星稀。上海理工大學某地下室里卻是人聲鼎沸。顧老師帶着我們動力系熱能工程專業的四十多名同學以校為家,包餃子共度佳節。我記住了幾個女生第一次在男生面前展現出令人折服的心靈手巧,有成為賢妻良母的潛質,並最終催生出了大彬與徐冰的美滿姻緣。我記住了八十分大賽我和小何兄弟仗劍六合,橫掃八方,勇摘“賭仙”、“賭聖”的桂冠,而313室的兩個哥們兒杯具地獲得了“賭鬼”、“賭棍”的名號。我記住了大家堅決制止了怪才京平同學親自動手包餃子的衝動,蓋因怕了吳大官人平均一學期洗一次澡的驚人頻率。我更記住了顧老師老夫妻兩個看着我們的慈祥目光和兩鬢的白髮,吃餃子的時候老師的眼淚掉在碗里。是在那天,我們才知道老師的兒子去美國攻讀博士學位,在去機場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永遠離別了白髮蒼蒼的雙親。我們對老師說,我們都是你的子女,只要您不怕計生委明天找您了解情況!那夜的月亮像是畫在老式床泛黃蚊帳上的風景,大而恍惚,也許是因為我們年輕的眼眸中折射了老師眼中的淚光。

  1997年6月,盛夏。我們這些在教育的牢籠里憋了十六、七載的牲口終於要狂奔向社會、流竄向江湖了。滬江時代留下的紅磚歐式小樓只是背景,火焰般鮮艷的四季海棠只是背景,穿上寬大的學士服,帶上高高的學士帽,眾星捧月簇擁着顧老師,留下大學時代最後一張全家福。燦爛的是尤班長,是蔣老大,是灤胖,是阿鮮,是小何,是燕子,是年輕時代傾國傾城的明媚無敵。今天,海棠花依舊在照片中怒放着,還依稀能聽到我們純美的笑聲,而我們與老師,卻已是天人永隔。

  2007年10月,班長和大彬的一聲號召,絕大多數同學從全國各地聚攏來,也讓我有幸做了一次東道主。海鷗飯店巨大落地玻璃幕牆外美麗的海景沒法吸引我們,因為我們沒時間觀賞風景,我們忙着擁抱、問候。大彬還是那個拽拽的樣子,哪怕身邊陪着如花美眷,那個酷勁兒絲毫不減當年。小林子同學在彙報的時候開場白就轟動全場,他說:“我前妻在青島生活……”下面馬上一片崇拜的嘖嘖聲:“哥們兒好強啊,這麼快就離了!”小林子大紅臉,連忙糾正:“是前期,期中考試的期……”又引來大家一頓暴打,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容易離開考場噩夢了,你今天竟敢又提考試!遠方不能來的同學也帶來消息,那個身高可比武大郎,長相可比潘長江,整天托着個印有“毛主席萬歲”標語搪瓷杯各個寢室檢查工作的“鄉長”同學,竟然成了香港中文大學的教授,讓我們眼珠子掉了一地。聽說那個體格魁梧、貌似陽光的太極高手楊麟同學竟然得了嚴重的抑鬱症,可是從倫敦發來的照片卻HIP-POP得一塌糊塗,反倒是我們這些人看完后抑鬱了一下子。對門宿舍馬磊同學用他目前尚能使用的左手做了個PPT傳來,那個半夜裡夢遊一樣爬起來狂玩兒電吉他的瘦猴,目前竟然是北京某俱樂部的職業摩托車手,不幸的是拉風的日子也有代價,聚會前的比賽中出了事故,摔斷了幾根肋骨的馬同學目前正修車修人。而他那句:“Fourwheelsmovethebody,twowheelsmovethesoul。”讓我驚艷不已。

  天涯有多遠,江湖有多遠,那都沒關係。顧老師,你這些珍珠般、蒲公英種子般散落在星球各個角落的孩子們終會回來,可惜的是你那天身體有恙,沒法和我們團聚,你只說希望我們空的時候回校園去看看你,你從不曾離開我們夢開始的地方。

  2010年6月10日15:30,雨。外面的雨下的不大,淅淅瀝瀝的,要靜下心才能聽見。我忙啊,不是忙於工作,就是忙於生活,我永遠能找到不回校園的理由。老闆的會議還在繼續,我在這裡正襟危坐、衣冠楚楚,我的靈魂卻隨着大彬的短信天翻地覆。老師,世道的磨礪讓我再不是那個不能自控激動偏激的大孩子了,心在滴血可我的臉上依舊能保持着職業的淡定的微笑,我這樣算不算是人格分裂呢?微弱的光從會場厚厚的窗帘縫隙里刺進來,那麼突兀而明亮,這時才發現自己離開校園已經好多年,離開當年您看到的那個自然單純善良的大孩子更是已經好多光年。

  老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哭,你看我寫下的都是開心的事情,你看我不曾流淚。我的目光順着窗帘縫隙里的那縷微光逆流而上,來到天的懷抱里,我看見你終於能和你想念的兒子在天國團聚了,天堂里的老師,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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