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故事

　　六月的江南赤日炎炎。

　　曾先顧不上午休，一點鐘就來到辦公室，他要把王局長上午在城關中學的講話整理出來，作為文件下發給全縣各個學校。

　　三點左右，講話稿整理完畢。他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翹着二郎腿，舒心地歪靠在藤椅上。也許是絞盡腦汁累了的緣故，他一會兒就睡著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曾先的酣夢，他不耐煩地吼着：“誰岈？”

　　“曾主任，是我，李誠。”門外傳來洪亮的聲音。

　　曾先懶懶地開了門。一位六十歲上下，戴着黑眼鏡的人走了進來。曾先定神一看：原先是自己初中時的班主任李誠老師。他驚異的叫道：“啊？——李老師。”

　　“是我，打擾了。”李老師笑着說明了來意，“去年，我參評了高職，都半年了也沒個消息。到中心學校打聽，中心領導讓我問你。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沒接，估計你忙。今天請了一天假，特地來找你，請你幫忙了解一下，我的高職材料審核通過了沒有？我下半年就要退休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高職？嗯——這個……這段時間我很忙，整天陪局領導忙上忙下。”曾先低着頭，慢條斯理的說，“這樣吧，明天叫辦公室小葉查一下，回頭叫你們校長告訴你。”

　　李老師不是傻子，他知道曾先是在搪塞，又是在下逐客令。李老師心裡一陣心酸。

　　“咚咚”又來了一陣敲門聲。

　　“王局長來了！”曾先一聽眉飛色舞，搶先開了門。

　　果然是王局長來了。

　　“喲！這不是草灘中學的李誠老師嗎？你的課堂教學很有特色呀！”王局長一眼就認出了李老師。

　　“哪裡有。”李老尷尬地說。

　　王局長招呼曾先：“曾主任，李老師大老遠路來，天又熱，給他倒杯水呀。”

　　“不用，不用。”李老師連連擺手。

　　王局長關心起草灘中學的校園建設來了：“你們學校的三樓〔教學樓、實險樓和辦公樓〕建設已基本結束了，校園綠化搞得怎麼樣？”

　　李老師動容地說“可好了！學校現在就像個大花園一樣。”

　　“哈！哈！”王局長拍着李老師的肩，親切地說，“李老師，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專家組實地考核和評核，你的高職申報材料通過啦！你馬上就是一名中學高級教師啦！”

　　“是嗎？”李老師笑得合不攏嘴。

　　王局長指着曾先：“文件在他那兒。”

　　曾先哪裡關心這點小事，聽王局長這麼一說，他木然了。

　　王局長把手中的表格放在曾先的辦公桌上，嚴肅地說：“曾主任，這是學年度報表，儘快印發到各個學校，我要拿到一學年來全縣中小學學額鞏固的第一手資料。”

　　曾先附着王局長耳朵，低聲柔語道：“局長，您上午在城關中學的講話真是高屋建瓴，您對我縣教育現狀進行了深入細緻的剖析，也為我縣未來的教育發展指明了前進的方向。您的講話稿我已整理好了，你看——”接着，得意地說：“把您的講話稿和報表一起印發下去。”

　　王局長一臉的茫然。“我那講話有什麼？不就是就事論事嗎？哪有什麼分析展望！你呀你，好個聰明的腦袋怎麼不多考慮做些實事呢？”王局長越說越生氣，“報錶快發，講話銷毀！”

　　一旁的李老師站不住了，他望着昔日的“尖子生”，現在的辦公室主任，心潮起伏，感慨萬千。他向王局長鄭重地說：“我從教30多年了，一直注重教書，疏忽了育人，這個高職我不夠格。還是給更符合條件的老師吧！”說完，憤憤地奪門而走。

　　王局長聽了很是愕然。曾先聽了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