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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外第一餐

手機:M版  分類:記事散文  編輯:得得9

  周末的中午跟中資公司的賈總約好了一起出去吃飯,吃什麼呢 當然是首選坦桑最為傳統的飲食ugali!來坦桑三個月了,我還沒有吃過ugali,他說這是了不起的記錄!

  我們一起乘坐賈總的那輛麵包車來到木索馬最為繁華的市中心。雙向兩車道的馬路兩面都是沿街的商鋪,經營種類繁多,門面大都不起眼,低矮的建築,哪怕是二層小樓也沒有一座。來往的車輛很多,讓本就狹窄的街道顯得更加擁擠,像農村的大集。一個路邊撐着大陽傘賣電話卡的小檯面算是與現代商業區最為相似的存在了。

  車勉強停在路邊。下車沿着右側一條甬道一直往裡走,大約50米左右的距離,左拐就到了。店面不大,大約30平米,長方形設計,盡頭就是吧台。吧台右側一個小門,想必是通着廚房。左右兩排桌椅,足夠容納20人同時用餐。靠近門口有一個洗手盆,是自來水的,還有洗手液和香皂,這是我沒有料想到的設施配置。桌椅不高檔,但是整潔有序,讓你乍看挑不出毛病來。我們在一張4人桌坐下,環顧四周,基本坐滿了客人,兩個高大的白人正去吧台結賬。賈總說這個快餐店是木索馬最成功的飯店,也經營了很多年了,雖然設施沒法跟國內的飯店比,但是很受當地人和外國人的歡迎。從某種意義上講,來這吃飯的都是比較體面和懂得講究的人。我們三個都點ugali的雞套餐,飯菜上的非常快,盡顯快餐本色。沒想到的是擺在我面前的三個碟子,竟然是足夠的精緻。一個盤子里是兩塊雞肉淋了番茄汁,量不算多,也不算少,恰到好處;另一個小盤子里竟然像是中國餐館特有的鹹菜。第三個盤子里就是ugali,終於近距離接觸她了,棕色的一個麵糰很自然的躺在盤子里,似乎有一些深顏色的點綴,就像撒了一層芝麻,事實上卻不是。我仔細端詳了一會,竟然有一點點緊張。這就是養育了坦桑乃至整個非洲人民幾千年的food(我覺得此處沒有合適的漢語詞彙來表述ugali的意義),它的意義絕不亞於我們熟知的米飯和饅頭;從食物歷史演變的角度來看,她更接近玉米的品行,質樸一樣充饑,何必需要華麗的外表;保持着溫文爾雅的恬淡,置身各式面點漫天繽紛世界之外,自有一份維持生命的厚重感,畢竟在生命面前她跟鮑魚海參沒有質的區別。

  如何去品嘗,是不是先吃一口小菜或者是雞肉?怎麼說在國內也是吃過不少高檔飯店的人,在這不起眼的小店裡,竟然有些無所適從。用什麼吃,沒有筷子也沒有勺子。其實我知道這種傳統飲食都是用手吃的,只是沒有勇氣自覺地伸出手來。賈總說,可以用勺子,不過一般都是用手。他這麼一說,我馬上表示入鄉隨俗吧。洗完手后,我用左手三個手指抓下一塊ugali,感覺溫潤,富有粘性。學着賈總他們的樣子三個手指指捏來捏去,小塊的ugali就變成了長柱狀,然後蘸上番茄醬。慢慢嚼來,就像我們國家年糕的升級版,有粘性,但是似乎略粗糙,缺少了黍米面的細膩,所以不粘牙,總體感覺比想像中好吃。據賈總說,我這種感覺竟然是大多數中國人的共同感覺。事先抱着低期望值的態度來品嘗ugali,得到的結果自然較為滿意,但是這種低期望的出發點並不是說我們中國人多麼的淡泊和容忍,而更多的是一種輕視和傲慢,這種窮地方能有什麼好吃的。儘管我一直在提醒自己尊重這個民族所有的東西,細細想來的的確確這種情愫佔有很大的成分,看看周圍淳樸的坦桑人和同樣淳樸的ugali,不猶然的生出一種愧疚感。

  吃飯的人很多,餐館里卻是靜悄悄的。沒有大口咀嚼的聲音,也沒有人大聲喧嘩;沒有人吸煙,更沒有人買醉;偶爾可以聽到刀叉碰撞的聲音和低聲的輕談。看我吃了幾口,賈總提醒我說,坦桑人一般都是用右手吃的,不用左手。我問有什麼講究嗎,他不好意思的說,左手是用來擦屁股的,右手用來吃飯。在坦桑,人們如廁不習慣自帶衛生紙,在馬桶旁備有一個水槽,是伸手可及的。大便過後,便用左手手指去擦肛門,然後用馬桶邊水槽里的水沖洗左手。世界上還有些國家保持着這樣的傳統,當然在一些高級公共場合肯定備有衛生紙。另外左手視為“不潔”還有宗教精神層次的原因,有“左手如來,右手基督”的說法。雖然我們國家沒有這樣的習俗,但是看着自己的左手也感覺怪怪的,再也沒有勇氣用左手吃下去,趕緊換了右手。

  賈總他們就要離開木索馬了,因此這頓飯某種程度上還有一定離別的滋味。這邊的工程已經完全結束,他們要去維多利亞湖對面的另一座城市,遠去木索馬500餘公里,因此我們再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坦桑的中資公司一直對我們醫療隊非常的照顧,知道我們缺吃少喝的,他們經常把公司提供的國內產品送給我們。說是感謝我們給他們提供的醫療保障,實際上一年我們也給他們幫不了幾次忙。這種親密關係的維持,很大程度上就是中國人在國外的一種自然親,一種不求回報的互幫互助。我對賈總說,你們撤離后能把燒烤架留給我們醫療隊嗎。他的回答乾脆利索到讓我吃驚的地步:燒烤架肯定留給你們。改天你再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能留給你們的全留下。原來他早就打算把他們駐地的東西儘可能的留給我們了,在他看來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了,都沒有必要早跟我們說。一股熱流暖暖地從胸口一下子涌到了眼眶,我的聲音甚至有點哽咽,沒有什麼比此時此刻我面前的人更讓人感到親切的了。似乎離開祖國親朋很久了,身邊已經很久沒有人把自己當做親人,當做自己人看待了。東西也許並不怎麼值錢,關鍵是我們被別人擺放在了重要的位置。首先被人想到,無論身在哪裡,都是一樣地讓人感動。

  也許在咀嚼ugali的同時,我也同時咀嚼了友誼和親情,饅頭大小的ugali吃下去,飽飽的感覺遠超過同等大小的饅頭。飯後的甜點是必不可少的,有水果,有果汁。也不知道是多少種水果混在一塊的,鮮榨的果汁口感非常不錯。臨離開,我到門口的洗手盆洗手,兩個水管,其中一個黑人在用。我打開另一個,沖洗的同時發現,旁邊的黑人在往手上搓洗手液的時候沒有忘記暫時關掉水管。一點小小的震撼再次讓我提升了審視這個民族的高度,貧窮落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夜郎自大半的不能正視貧窮和落後。在過去的百年裡非洲大陸逐漸擺脫了英國和法國的殖民統治,一個個獨立的非洲國家繼承和發揚着民族固有的傳統文化,並且借鑒留取了英法資本主義國家的文化精華,正在用一種嶄新的姿態逐步擺脫貧窮和落後。這裡的人民貧窮但不卑賤,他們正在用崇尚文明的方式告訴逐漸走進他們的世界,坦桑值得世界人民的尊重。

  朱建波

  2013/11/11 musoma by the Victoria L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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