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工的號子

　　礦工的號子

　　江泊

　　礦工的工作離不開“抬拉扛拽”。

　　或許正因為這樣，礦工們在工作時都愛喊號子。礦工的號子很激昂，也很雄壯，但喊起來卻很簡單。它不像航海人的號子里有詞，也不像伐木工的號子里有曲，它什麼也沒有，它簡單的只有兩個數字組成。

　　“一，二嗨”礦工們就這麼喊。

　　其實，這聽起來簡單喊起來也簡單的礦工號子並不簡單，他對於礦工們來說卻有着很廣泛的用途與意義。而且，還是一種不可置疑的真實存在的意義。生活在礦工中，多年來，我總想力圖以最大的思維和心血來禪釋清楚這種意義的所在。結果發現，我笨拙的思維能道出這種嘶竭中的陽剛與豪邁，卻道不出它的雄壯與苦澀。在井下那狹窄的巷道里，升騰着汗水和泥水的霧氣，一條幾米或幾十米長的棕繩上握滿了一雙雙沾滿了污泥布滿了青筋的大手，一張張掛滿了煤塵的面孔被汗水沖洗得如同戲中的“花臉”。“一、二嗨”，就在這一起一伏如同洶濤拍岸的號子聲中，那條寸粗的棕繩被拉的“嘎嘎”作響，一個幾頓或幾十噸的龐然大物，在碎石中、在泥水中、在深深的巷道中被拉了出來······

　　多少年了，喊這種號子，聽這種號子，對於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了。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喊礦工號子時的情景，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記憶中。那是在一個很矮的採煤掌子里，我們十幾個人躬着腰半蹲式地拉着一根大繩，往外拽一台電機。當時，儘管掌子里的安全維護的很好，可作為一名新工人的我望着掌子上面那支離破碎的頂板，我還是有些怕，怕那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的岩石。不過，我看了看身邊的那些老工人們，他們卻都顯得很自然。尤其是帶領我們幹活的那個老工人，他泰然自若地用撬棍撥動着電機，高聲地帶頭嘶喊着“一，二嗨”的號子。看着他那一副剛毅的樣子，我真的敬佩極了！於是，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喊，可我還是止不住地望着那支離破碎的岩石喊，提心弔膽地喊，左顧右盼地喊，以至於我那不集中也不協調的喊聲引起了大家的不滿。這是，我身後的一名老工人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夥子，別怕！集中精力和大家一起喊。”於是，我在大家怨聲中跟着大家一起喊，大聲的喊、兇猛的喊，慢慢地，喊聲和喊聲交織了，喊聲和喊聲彷彿形成了一個勢不可擋的洪流。它好像使人進入了一種意境，一種沒有懼怕，沒有疲勞，只有堅硬力量的意境。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驀然產生了一種非常的想法，我感覺：礦工們愛喊號子，絕不僅僅是把它作為促進勞動的動力。或許，正如漁民能結網、牧民善騎射一樣，是環境上的必然吧。

　　說不清礦工們愛喊號子的習慣始於何時。不過，在礦井裡，隨時隨地都能聽到礦工的號子聲。他們在聯絡時喊、在處理問題時喊、在“抬拉扛拽”時喊。尤其是在關鍵的時刻，他們更是喊的激昂、喊得雄壯，喊的人們在不知不覺中便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膽識和力量。

　　我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次采場冒頂，一名工友被埋了在碎石中。當裡面傳出了呼救的聲音時，在場的工人們都奮不顧身地沖了上去······說實話，我笨拙的筆實在是描繪不出當時那“一、二嗨”的號子被喊得是多麼的撕人心肺、響徹穹窿。但我卻清楚的看見，那一塊塊巨大的岩石，在聲嘶力竭的號子聲中，一塊又一快被迅速地移開了，而且，沒有人疲勞、更無人畏懼。就在這簡單的“一，二嗨”的嘶喊聲中，那名工友得救了！

　　礦工的號子絕不簡單，它是礦工的一種動力，但絕不僅僅是促進體力勞動的動力。確切地說：它是礦工們心中的動力；是礦工們用來補充和暢享膽量和力量的動力。不信，你就到礦工們的生活中走一走，在礦工的號子聲中你還會體會到更多新的東西。

　　郵編：112703，地址：遼寧省、調兵山市、鐵能集團大明礦物業公司。隋天柱

　　2011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