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鄰

　　??久居小城，又是深秋，本來對看到小鳥沒有什麼奢想，不可能像小時候在鄉下老家，每天被小鳥的啁啾聲從夢中喚醒，第一眼看到的到處是綠的世界，聽到的是鳥的歌詠。可是最近沒想到在我居住的小城，居然也來了一種鳥，我看這種鳥和家鄉的布谷鳥很相似，叫的時候發出一種咕咕的韻音，我就叫它鴣鴣鳥。

　　??鴣鴣的叫聲真的不美妙，只發出一種單調的聲音。沒有百靈婉囀的歌喉，也沒有畫眉絢麗燦爛的羽毛，更沒有鸚鵡甜巧的嘴巴，它的全身是灰色的，它叫出來的聲音粗糙而單調。正是它們的不惹人注目，就少了些嫉妒和獵捕的危險，不像天天招人耳目的百靈鳥那樣，在獵槍的窺探下惶惶地生活。因此，鴣鴣的生活得悠然得多，它們總是從容淡定，瀟洒而自在地覓食、壘窩、做愛、生孩子。

　　??我對這種鳥的偏愛，源自小時候在家鄉聽到的布谷鳥，這種叫最能喚起思鄉情結，那只是在南方魚米之鄉的插秧季節，才能聽到的一種叫聲。

　　??不知道是我的偏愛它們有所感知，還是知道我會欣賞它們。有一天，我下班回到家裡，竟看到在我的陽台上有兩隻鴣鴣在相依相偎，我從心裡盼望它們能在這裡安家。可陽台上除了一片陽光，談何容易？

　　??一天，我正廚房做飯，卻看見了兩隻鴣鴣在我的陽台上，徘徊留戀，好像是為在這裡營造新居，顯得十分滿意。

　　??果然，第二天，它們就開始在這裡安營了。它們中的一個負責在這裡壘窩，一個在外尋找細碎的樹枝，樹枝的長短粗細象測量過一樣整齊一致。

　　??只是那天的風格外大，也許是在家負責壘窩的那一個怕累壞了另一個搬運材料的，也許它嫌另一個搬運速度過慢，它也飛走了，但當它噙着小樹枝飛回來的時候，剛剛辛辛苦苦壘好的小窩，卻被那風吹得狼藉一片，它站在那裡好半天不動。它在氣餒，因為半天的忙碌辛苦白費了。

　　??我不忍看下去了，幫助它們只是舉手之勞。我在窗台上放了一個小紙盒，為了不讓風吹走，又在紙盒裡放了一小塊石頭，同它們的小樹枝也放了進去，心想這樣風就不會把它們吹跑了。那個時候，我想到人的偉大，無所不能，甚至還有一絲自豪感。

　　??可它們並沒有因此而滿意，而是非常失望地放棄了，飛到一個不知什麼地方去了。那一刻我的失落感也沉沉的，就像我的施捨被人給拒絕了一樣。我只好撤回了盒子，放棄了我好意的幫助。那一刻我也知道了鴣鴣鳥雖是弱者，卻是不喜歡施捨的。

　　??次日，我下班回來的時候，無意中往陽台上看去，卻見一隻鴣鴣安居在它們壘好的新家，開始孵化它們的孩子了。那種情景溫馨又有家居的意味，也我也從那天起，我有了芳鄰。

　　??我暗中竊喜，它們怎麼也不知道，我和它們也只有一個玻璃之隔。我可以好好地欣賞它們了：它們的流線體型很美，豐滿的身體卻沒有一絲雜亂多餘的羽毛，在它的脖頸上有一圈細碎的、褐紅色的，象寶石那樣點綴着，看上去非常迷人，就像一個會妝扮的成熟少婦，並不華麗的服飾，戴上了一個美麗的絲巾，有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典雅之美，一幅居家過日子的安然。

　　??新家安居以後，總有一個留在巢內，正襟危坐。另一個在外面吃足食物，以備接替在家這一隻的孵化工作。看着那樣的細緻認真的樣子，好像是在完成世界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周末的時候，我對窗戶進行擦試，有時候會不小心驚擾了它的孵化工作，這時候我的陽台鄰居，就會全身的羽毛豎起，怒目而視，儼然一幅不可侵犯，誓死抵抗的樣子，就像是我侵佔了它的領地似的，原來我的芳鄰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而把我當成了外人。這時我才明白，它不需要人類幫助的理由了。

　　??孵化小鳥是一個艱苦的過程，有時候另一隻鴣鴣因為在外貪玩，另一個一直不飛不動，不吃不喝，直到骨瘦如柴，一直堅持到孩子孵出為止。

　　??盛夏，烈日象火一樣照在陽台上，鴣鴣就會在炎熱的陽光下照射下孵化它們的下一代。拿起我女兒的小陽傘，撐在陽台上，為它們送去一片綠蔭，遮住陽光曝晒。但送給它們送去的小米、大米卻紋絲未動。使我很驚喜它們養孩子的專註和艱辛。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散文作者：沐瑤怡然

　　??大約二十多天之後，小鴣鴣出殼了，怯怯的、柔柔地，新奇地看着這個呈在它們眼裡的世界。然後在媽媽羽翼下，啁啁啾啾，呢呢喃喃地向媽媽傾吐着對這個世界的疑問。

　　??在小鳥羽毛未豐之時，鴣鴣是一步也不肯離開的，大鴣鴣會伸出羽翅小心翼翼地呵護着自己的孩子，這時候的小鴣鴣會在母親懷裡任意撤嬌。看上去它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不會擔心雷雨閃電，不會擔心有風暴襲擊，更不會擔憂寒冷和飢餓。

　　??可是有一天，小鴣鴣的羽毛漸漸豐滿了，它們想象不到的是，它們的父母，再不會回來看望它們了。但它們還是不相信這些，還是把頭伸向遠方，望眼欲穿地等呀盼呀，希望父母還會回來眷顧它們，給它們從外面帶回來最好吃的食物。終於有一天，小鴣鴣在飢腸轆轆中，在等待中失望了，但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個給它們溫暖的這個窩，捨不得有父母親體溫的家。直到有一天，猛然想起來，小的時候，它們父母就教給它們的獨自謀生之道，這才知道它們的父母親是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才戀戀不捨地飛走，飛去的時候再回過頭去看一眼曾小家，自己找尋食物，就像它們的祖祖輩輩，在大自然里獨立。

　　??鴣鴣們飛了，我的鄰居走了，但下一對鴣鴣又會把這裡當做新居。一年兩年過去了，這裡卻一直沒有斷過鴣鴣在這城安居樂業，繁衍後代。

　　??有鄰居在陽台作伴兒，我也不感覺到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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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散文作者：沐瑤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