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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不住流年,只好活在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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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不住流年,只好活在記憶里 標籤:青澀記憶

  握不住流年,只好活在記憶里

  文/陌園清

  {一、匆匆來罷,空留一虛無的緣分}

  九月份,北方天空飄滿了緻密的雨絲,空氣中柔軟的水汽潮濕了你潔白的裙裾。給你的戒指在我心裡旋轉着,像摩天輪,載着一顆彷徨不定的心,從最高點到最低點,讓我在恐慌中學會了平靜,也學會了承受本應該承受的心理重量。

  那一年冬天,我們都才大一,當然那時候我們彼此都不認識。對於一個離開故鄉,在異鄉求學的我來說,異鄉的一切都對我具有莫大的誘惑。特別是校門外面那個爐火青青的燒烤爐,我對它情有獨鍾,每當雪花從高遠的天空撒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燒烤爐獨有的溫度和溫馨。

  那一天,是校園情人節,天空飄着雪花,一對對浪漫的情侶在漫天梅朵中享受着愛情賜予他們的幸福。這對於一個剛剛走出農村的青澀小子來說,那一對對情侶不是什麼大的誘惑,甚至有點羞澀朦朦朧朧地罩在我的臉上。還像往常一樣,一個人捂着耳朵,早已讓燒烤爐烤得通紅的心牽着我很單一的頭緒向燒烤爐奔去。

  遠遠的,地面鬆鬆軟軟的雪早已經讓來來往往的人,踩得硬硬實實,一抬腳一落腳“吱吱”的聲音彷彿就是從那燒烤爐傳來的。顯然我來遲了,燒烤爐四周圍滿了人,有一個人跺着腳站在那裡等待的,也有一對一對情侶親密的摟抱着站在那裡等待的。我停下腳步,定了定神,朝其他地方瞅了瞅,就這地方最熱鬧了,看着燒烤爐上散發的熱氣一股股飄舞在人群上面,像晴天的雲朵一樣潔白,那無限的誘惑,促使我也加入到單身等待的大軍之中。

  我雙手捂着耳朵,嘴唇讓來襲的寒氣凍得通紅,可為了那五毛錢一串的燒烤,寧願讓身體忍受寒冷的拷打,也不願回溫暖怡人的宿舍。

  以前我不太注意緣分這個詞語,因為在中學時緣分都被視為是愛情的紅線,誰牽了這根紅線,誰就會擁有甜蜜的愛情。我一直想擁有那根紅錢,可幾經努力都以失敗告終,久而久之,我不再看中那根牽着愛情和甜蜜幸福的紅線。在荏苒的歲月里,保持着自我的心態,踽踽而行。

  燒烤爐上的美味從擁擠的人群里散發,徑直奔向我敏銳的嗅覺,抬起我一直保持下垂的頭顱,從狹小的人群縫隙中瞅着被煤炭烤得通紅的火爐。火爐旁一身潔白的女孩讓我轉移了注意力。

  她戴着一頂潔白的用毛線挑織的帽子,很精緻,我可以看見那上面細密的紋理,帽子兩旁各墜一個潔白的小球,它們毛茸茸的,在微微的風裡爭相親吻着她稍稍通紅的面頰。純白色羽絨服更是入眼迷人,羽絨服被一根根棉線分成了一個個方塊,每一塊都很飽滿,把那個柔軟的身體保護的嚴嚴實實。那一刻,她正拿着一串烤好的豆皮津津有味得享受着,她身旁一個個子高大的男孩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滿臉的笑容的看着她每一個動作,包括她滿足的吞下那些食物的動作,每一個他都不落下,彷彿他比她還要享受和滿足。

  漸漸的,我的身體隨着慢慢少去的腳印,靠近燒烤爐。終於,我擠在了燒烤爐旁邊,看着燒烤的大媽,滿臉褶皺在每一個笑容里愈加明顯,心想那一時她一定很富足和幸福,雖然兩腮掛滿了辛苦的汗水。我迫不及待得以中等的聲音,喊着:豆皮一串,青菜一串,羊肉……,忽然打住了,為了省錢,我打住了,本想趾高氣揚的再叫一串羊肉燒烤,可一想那一串就能買兩串豆皮,因此我沒有喊出來。當時,我特別能自我滿足,聽着旁邊的小伙兒喊着:羊肉來三串,我從不覺得自己卑微,反而因為能嘗到那兩串燒烤,整個冬天我都感覺身體里燃燒着燒烤爐里的火焰,濃濃的暖意慢慢驅散了來自身體各處的寒冷,心裡充滿的只有滿足。

  燒烤的大媽,雙手遞來我要的那兩串,我像那大媽一樣富足的享受了那兩串燒烤。頓時,渾身變得鬆軟了許多,很自然地手伸進褲兜取錢,摸完右邊的褲兜,沒有,繼續在左邊的褲兜尋找,還是沒有,繼續在上衣兜里搜尋,還是沒有。

  一下,我陷入了從來沒有過的尷尬境地,心想,這該怎麼辦,身邊還圍着這麼多人,說給這位大媽聽,她雖然相信了,可旁邊地同學該如何去想,肯定認為我在混吃呢。

  滿臉的惆悵和苦惱,讓那兩串燒烤的餘溫一下子從我的身體里灰飛煙滅了。身旁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彼此陌生的面孔,誰肯借給我一塊錢。看看四周,再看看那位忙活的大媽,再重新翻一翻衣兜。心被緊緊鎖在了一個深谷,冰涼涼的讓我不知如何走出那密閉的暗室。

  那時候,她就在我對面,她已經吃完燒烤,她的臉緊緊地貼在那個男生的胸膛前,男孩從衣兜里取出精緻的錢包取出五塊錢給了燒烤的大媽。兩個人纏纏綿綿的離開了燒烤爐,天空依舊飄着雪花,只不過那透人心肺的寒氣直逼着我的氣管。

  我一臉躊躇,終於,猶豫地對燒烤大媽說:大媽,太…不好…。意思了,我…我…忘記帶錢了,你看…。”

  “沒事小夥子,下次來了再給我吧,記得常來就行!”還沒等我說完,那位大媽就一臉笑容的對我說。

  “那…太謝謝大媽了…”我的臉龐讓那厚厚的躊躇和羞澀搪塞着,低着頭用很低的聲音對那位大媽說。

  “不客氣小夥子,我這裡啥時候給錢都行呢。”燒烤大媽說著嘴角盪起了有些皺紋的笑意。

  燒烤大媽的大度讓我心裡生出了些許的溫暖,並且徒增了幾分走出擠擠的人群的勇氣。抬起頭看看身邊的同學,大多數人已經將目光移動到我身上,並且那每個眼神出奇般的相似,都充滿了詫異和不屑,他們沒有相信我,一定認為我是個厚顏無恥的混吃鬼。

  那一刻,無論我將自己在別人心裡定義的多麼邪惡,多麼骯髒,可我又能怎樣呢。誰讓我連一塊錢都出不起,哦,不是出不起,認真的說,是我忘記帶錢了。看看灰色的天空,雪花仍舊無所謂的飄灑着,冰涼的雪花有的輕輕的親吻着大地,有的輕輕的鑽進人們的領口,我知道她們一定很冷,就像我,嘴唇又恢復通紅色。用肩膀頂了頂身後仍然擁擠的人群,離開了燒烤爐。

  潔白一身的她,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和那個俊俏的男孩竊竊私語着,一邊說著什麼,一邊還不時的用手輕輕拍着那個男孩的胳膊,滿臉的笑容,讓輕輕揚揚的雪花都丟失了冬天的寒冷,落在臉頰上時滾燙的淚水,落在領口裡,那是溫暖的汗水,落在身體里那是一滴滴溫暖的血液。很快,我匆忙的腳步超越了他們站立的地方。

  身後落在地上的雪花在人們地腳下“吱吱”的歡唱着。

  “同學…”

  聲音很輕,很柔。繞過我的後背輕輕地觸動了我耳中那一根根能產生聽覺的神經。

  我沒有停下來,仍然繼續着匆忙,雙手塞在衣兜里,稍稍馱着背,快速地走着。

  “同學,你停一停…我…”

  這個聲音和剛才的聲音一模一樣,都很清柔,像一瓣潔白的雪花,晶瑩剔透,不摻雜半點蕪雜,輕輕柔柔的從半空中飄灑過來,落在我的耳畔。

  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去,滿眼的潔白,比過那滿地的雪花。就是她在叫我停下來。

  “哦,你是在叫我嗎?”我半信半疑的對她說。

  “當然了,你走得那麼匆忙,我都追不上”說著,她嘴角的笑容從兩個小酒窩緩緩盪開,像是一陣陣水波慢慢從湖中央盪開,一直到該消失的地方他們才消失不見了。

  “哦,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就走的匆忙了!”我抓耳撓腮,心裡仍然包含着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只是說不上來。

  “你找我有事嗎?”我繼續說。

  “給你這個”她說著,從剛才那個精緻的錢夾子里取出了一塊錢,順手塞到我手裡。

  本想拒絕,但我沒有太多的力氣來拒絕,本想感謝她,但我連感謝她的力氣都沒有。

  從她的笑容和每一個動作中我看出,那裡唯獨她信任我,她沒有將我當做路邊乞討的乞丐,她尊重我,不想讓一塊錢帶走我本真的尊嚴,她替我維護了用金錢無法衡量的尊嚴。

  “哪天我們有緣再見面了你再還我錢,我男朋友在等我呢,我先過去了,你去把剛才的錢還給那位大媽!”

  “哦,你應該大一吧,我也和你一樣對這裡陌生。”她輕輕地說著。

  說完,她一身的潔白,離我越來越遠,最後像一瓣雪花消失在茫茫的天地中。

  看着那一張綠瑩瑩的一塊錢人民幣,腦海中反覆出現她剛給我說那句話,她說到了“緣”。如若有緣,下次再見,這個緣到底是什麼顏色的線呢。在我的意識里,它只有過紅色,好像沒有其他的顏色,因為我沒見過除去紅色的其他顏色。那就是我擁有了一直不看中的“紅線”,但是那根紅線不會帶給我愛情的甜美和幸福,因為,那根紅線已經花落人家了,我只是個匆匆的賞花人,或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她就是當初的你,你我彼此都是這莫大時空中的過客,談緣,那是空穴來風。但你的潔白,你的笑容像我夾在書本日記本里的每一片糖紙,那般嶄新,不殘留一絲兒陳舊。每天打開日記本,你的潔白,你的笑容,一粼粼水波一樣在我心的湖水裡慢慢盪開,不曾消失過也未曾模糊過,一直都是那樣清晰可見。

  {二、尋找的,已經化為塵埃}

  光陰荏苒,此去經年,我翻閱着你的潔白和笑容已度過了一個春秋。而你已經在戀愛中走過了甜蜜的一年。

  “你在哪裡?”

  “你又在哪裡?”

  “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匆匆的過客?”

  “那你是否又記得我這個匆匆的過客?”

  “我手中的一塊錢都準備了一年,整整一年,我的每一滴汗水在等待中滲進它的體內,可始終沒能看見你的蹤影和潔白!”

  “我也每天在等待着你,整整一年,等待的汗水足夠將整個冬天濕透!”

  “……”

  “……”

  看着漸漸下沉的太陽,眼球里綻開了血紅的花瓣。我站在宿舍的陽台上翹首向天的另一邊望去,透過淡淡的昏暗,我心中的對白也漸漸消失。

  天空在秋的脊樑上變得蕭條和頹唐,可我為你準備的那一塊錢沒有變,只不過又添了一滴等待的汗水。一年來我不辭辛勞的回憶着你的每個動作,每一次笑容,和你的潔白。不斷的詢問自己:你究竟在哪裡?怎樣我才能見到你?什麼時候我日記本里的笑容和潔白才能得以更新?

  一股滾燙的液體在臉頰上爬行,她們爬得很艱難,每一步都要使出足夠大的力氣。就像是我在記憶里爬行一樣艱難,為了靠近你,為了更新那應該更新的內容,我艱難的邁着每一步。

  當初,每逢下雪天,我就第一時間快速的趕往燒烤爐旁邊,從那時起,我再是為了一兩串香噴噴的燒烤而奔跑,是為了等待你出現,哪怕你和那個男孩比以往更加甜蜜,動作更加親密,我也願意看到目睹你一次,讓那張汗津津的一塊錢不再等待不再忍受汗水的浸泡。

  可每次,我第一個去最後一個離開。

  你始終沒有出現在我的眼帘,我始終在等待着,每次都模仿着你的笑容在從燒烤爐開始工作到那位大媽收攤,我一直在等待着始終不見的你!

  冬天擦肩而過,春天又匆忙上陣,一陣陣沙塵沒有淹沒我等待你的意志,依然在燒烤爐旁邊等待着你,等待那一身潔白,等待你獨有的溫情和善良。

  春天依然逝去,夏天滿目的炎熱,讓燒烤爐和那位大媽也悄然消失。

  沒了燒烤爐,在安置過燒烤爐的地方等待你,我竹籃里不剩留一滴水。

  就這樣,我繼續着尋找,為了歸還那綠瑩瑩的一塊錢,即使沒有了燒烤爐,我依舊保持着尋找的姿態,那股從來沒有過的勇氣絲毫沒減,無論天氣多麼炎熱逼人,我始終在茫茫人海里,尋找你,等待你,任由花開花落,等你的心始終不變!

  只是,我要尋找的那個身影已化為塵埃,那是夏天的一瓣雪花,在紛擾的人世間若隱若現,不曾真正靠近我酸酸的鼻翼。

  {三、流年難握,記憶是冬天不變的河流}

  縱然在等待中,我不再擁有那時的年少輕狂,在等待的沙塵里,我變得沉穩和少言。只因,我等待的是你對我親口說的“緣”,那是一根鮮紅的線繩,可能會給我帶來幸福和甜蜜的線繩。但事實上,那些都是我自作多情的善良罷了,秋葉不因我的善良而終止下落,冬天不會因為我的多情而早到!

  縱然你已經花落人家了,可我一直將你待為我等待的情人,因為你送給我一根紅線。

  苦苦在春雨夏陽秋露中等待了你整整一年,可匆匆過往的流年依然不止。

  只好,我將那張準備了一年的一塊錢當做是還未尋到的那個善良的你。

  那是一張特殊的人民幣,不帶有一絲一毫的利益感,不染有半絲半縷的虛榮感,她很質樸很單純,在我的兜里陪伴我走過了一年的時光。

  這一天晚上,我輕輕關上電腦,打開筆記薄,將那張散發著淡淡的汗水味道的一塊錢輕輕展開在柔軟的紙張上,拿出我昨天精心挑選的戒指,輕輕為“你”帶上。

  幻想,你穿着潔白的衣裙,亭亭玉立,在我面前,等待我們定情終身的戒指,雖然那個情人節你不屬於我,但此刻你在心裡是我最美最高尚的情人。

  看着窗外涌動的黑暗,鐘錶沒有停止,時間沒有停留,依然緩緩流淌……

  握不住流年,我只好活在記憶里。

  縱然那流年難握,但記憶是冬天不變的河流,清澈,溫柔和溫暖,她每時每刻經略我的生命,帶給我從來沒有過的純潔和溫馨。

  (完)

  2011年11月17日星期四於內師大盛樂校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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