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頭髮菜悠悠祁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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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頭髮菜 悠悠祁連情
文/行走麥田
風捲走了門前白楊樹上最後一片黃葉,飄向季節的深處。強勁的北風撕開大地本就不厚的衣衫,向空中仰起一把把黃土。太陽暈黃,照在光禿禿的枝椏上,寫着滿目的蒼涼。
院子里空蕩蕩的,哥哥去了十幾裡外的地方上高中,母親和姐姐去了更遠的地方拾頭髮菜。
一、 髮菜與“發財”
先說頭髮菜,百度如下:頭髮菜又名含珠藻、龍鬚菜、髮菜。因其色黑、形如亂髮而得名。它鮮美可口、回味雋永,營養價值極高,又產於荒漠、半荒漠之地,故而又有“戈壁之珍”的譽稱。頭髮菜是甘肅的主要特產之一,其主要產地在河西,其中尤以武威古浪、金昌永昌等地的頭髮菜質量為佳絕。每年11月至翌年5月,是甘肅頭髮菜的採收季節。此時河西的戈壁荒漠草叢中,溪流里,一叢叢天然生長的頭髮菜,舉目皆是。人們將它輕輕摟起,經過挑選整理、剔除雜質、晒成乾菜,按質分級、精心包裝,運往國內外市場。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髮菜價格猛漲,最初三四十,到最後一百六七。一個月手快的人能拾到三斤,對於三四塊錢日工資的打工行情來說,自然是高工資了。
那時,村子上好多女人去遙遠的沙漠邊緣拾頭髮菜。說是盛產,其實你不能將頭髮菜想想成田野里的麥浪,也不能想成地上曲曲菜,雖然費點功夫,但兩個小時就能弄到一背簍。這樣形容吧,一斤頭髮菜撒滿一架山,拾頭髮菜的人再將它們一根根拾起來,現在明白了吧。手快的人,一天能拾到一兩多點。那就是二十塊錢,相當於普通打工三四天的工資。
我上初一的時候,姐姐就輟學了。僅憑土地上微薄的收入沒辦法支撐姊妹三人同時上學。父母思想還算先進,但最後還是不得不向生活屈服。就在輟學的那年冬天,姐姐就和母親坐了四輪拖拉機去了遙遠的景泰縣沙漠拾頭髮菜。一般都是十五天一個來回,一個冬天下來就是七八趟。姐姐還算白皙的臉上多了兩塊深紅,本來瘦小的雙手卻凍得胖了好多,指頭髮亮;母親的臉逐漸消瘦下來,眼窩變深,不過眼神還是一直透着倔強與溫暖。來來去去中,家裡芨芨草編製的筐就豐盈起來。
姐姐和母親去拾頭髮菜時,父親常常坐在屋檐下,低了頭,吸溜了鼻涕,認真地將柴草從一團頭髮菜中撿出來。捲髮似的髮菜絲絲纏繞着,很容易斷裂。父親很細心,像開木鎖般將小柴棍取出,旁邊兩個小筐,一個盛荒菜,幾乎就是柴草的顏色;一個放摘好了的髮菜,像極了理髮店地下的亂髮。
“收----髮菜!”父母親小心地拿出包在頭巾里的髮菜,商量好價格,還要認真地檢查了秤砣,姐姐也死死地盯着桿秤,那時的我常常想,與其這樣,還不如在髮菜里包一塊石子!母親說誰都不容易,誰也別吃虧最好。收髮菜的拿了小計算器算好幾遍,然後轉過身去解了褲帶,從第二層褲子中拿出錢來……
兩年功夫吧,我初三時,家裡不但還清了以前在信用社借的二百塊錢,而且還有了小一千的存款。
二、寒冷的清晨
暈暗的煤油燈下,父母默默地收拾行囊。兩個半人高的大蛇皮袋子,一個裝了鋪蓋,一條薄薄的雜毛灰氈、一床被褥、外加一件光面子皮大衣;另一個裝了十五天的食物,面、昨天燒的鍋盔、兩安乃近瓶子酸菜……姐姐不說話,安靜地撐了袋口。
四輪拖拉機師傅早就約好了,明早四點裝車,五點出發。由於需要早起,一家人早早地睡了,聽見母親的抽泣,父親的安慰。迷迷糊糊中被父親拉醒,說是和我去裝車。
外邊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見,背着死沉死沉的袋子,跟了父親走。打麥場上燈光晃動,隱隱綽綽中有人在寒風中低沉地咳嗽。四輪拖拉機的車斗本就不大,但這次一共要去20個人,所以,就用木杆加寬,袋子放下邊,上邊坐人。二十幾個大袋子一裝,車身就比我高出好多。父親拿大麻繩將袋子死死地捆好,然後將臉盆和一個小鍋吊在欄杆下,每個人都很認真,而且檢查了好幾遍。剛弄好,雪粒就橫掃來,打在袋子上,發出啪啪的細響。
姐姐和母親來了,這是姐姐第一次去拾頭髮菜。姐姐穿了最破的衣服,穿了破舊的大棉襖,棉褲,戴了我早就不戴的了棉帽子。說實話,我當時笑了,因為在燈光下,姐姐很臃腫,戴了棉帽子很滑稽。姐姐看了我,好好念書!就努力的爬上去。本來還笑着的我,心突然像被馬蜂蟄了一般的疼痛。姐姐很愛看書,學習比我好,可是,現在姐姐不念書了,要坐十幾個小時的車,去寒冷的沙漠戈壁拾頭髮菜了!眼淚奪眶而出,我真想把姐姐拉下車,別去了。但姐姐沒有回頭看我,死死的抓住麻繩,母親也上車,把姐姐往中間擠了擠,母親朝外坐在鋪蓋袋子上,兩條腿吊在車外。四輪車噠噠噠的吼叫起來,母親說,回去吧,好好念書!我的眼淚又一次湧出,覺得好像姐姐和母親再也不回來了。那天早晨的風,好冷。回家,拿了中午飯去學校天還黑乎乎的。
姐姐和母親去拾頭髮菜了,我去上學,父親在家撿頭髮菜。我現在還恨我自己的是,我在學校玩的很高興,似乎沒過幾天,姐姐和母親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是傍晚時分,我依舊和父親去接。車身挨了好多,本來還算乾淨的鍋卻變得黝黑。饒有興趣地問姐姐拾頭髮菜好不好,姐姐望了我笑,說見到老弟很高興。這是什麼話,我問的是拾頭髮菜,慶幸的是我當時沒有說出這句話!
姐姐慢慢的和我回家,我發現棉衣上開了好幾個洞,焦黃的羊毛露出。晚飯是父親做的臊子面,姐姐吃了兩大碗,還有一老碗酸菜,呼嚕呼嚕的比我吃的快多了,還直誇酸菜香!其實,當時的我很納悶,不就是酸掉牙的老酸菜嘛。吃完后,姐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不大的塑料袋,老弟,看看,老姐的成績!多半是柴草,烏黑的頭髮菜纏繞其上。嗯,老姐好厲害!其實我心裡說,比媽拾得少多了。姐姐就高興地笑,說過年時給我買件新衣服。唉,如果沒有經歷苦難,真的很難理解生活,也無法分享別人千辛萬苦得來的成果。
姐姐和母親猛吃三天的酸菜,用麥草燒了鍋盔,再次去了沙漠。我去上學,父親在家撿頭髮菜,日子就這麼慢慢的過去了。過年時,我穿了姐姐給我買的新衣服,豬沒賣,殺了自己吃,家裡也有了好幾百塊錢的存款……
三、山路彎彎
初二那年的寒假吧,我就嚷着去拾頭髮菜,理由很簡單,我沒事,也去賺點錢,一斤頭髮菜一百多塊錢呢。其實,我內心想的是,去看看拾頭髮菜到底好不好玩!
大清早,我激動地爬上四輪車和姐姐母親坐在一起。姐姐看我激動的樣子就笑,往中間坐,路上不好走。姐姐老練地將我擠在車中間,抓了麻繩,母親也笑,去看看也好,你不是嫉妒我們天天吃黃黃的鍋盔嗎?四輪拖拉機冒着黑煙,載着我的夢出了村莊。
看了滿車的臃腫,我就覺得好玩,還給旁邊的人說,我們就是老樹上結出的瘤子。就有人說,白肚子書生不知道農民的苦。嘿嘿,管你咋說,我也要去拾頭髮菜了!冬日早晨的風很冷,但我覺得讓人清醒,還去了帽子讓風吹。母親慍怒,姐姐笑着給我戴回去。顛簸的厲害!那時的公路不是柏油,而是沙子鋪的,也許是剛鋪過吧,四輪拖拉機幾乎就是跳着往前走,車上中間的人跳得更高,邊上的就死死的抓住麻繩。在公路上跳了幾個小時后,腰酸背痛腿抽經,煩死,滿心的後悔。姐姐卻講起了笑話,好吧,笑聲也帶了顫音。風也沒了剛才的清醒,像一條條毒蛇,使勁的往懷裡鑽。口罩外邊似乎凍住了,眉毛結了霜,一車人,在寒風中顛簸,就像隨時會被風浪吞噬的一片黃葉。
還沒到中條山,四輪拖拉機就拐上一條山道。其實這個已經不算是路了,拖拉機沿着山洪衝出的大水溝小心翼翼的行駛,時不時冒出一股濃煙。在一處轉彎,我伸頭看見溝底的石子,大叫小心。母親臉色煞白,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悄悄,不要讓司機分心!心裡怕的要命,死死的拉住姐姐和母親。又一個轉彎,我回望剛才走過的地方,才發現水流在那掏出一個大大的懸崖,其實我們就是在懸空的路上過來的!我一下覺得後背冰涼,從跖骨一直到脖頸,好像冰刀刺中一般,額頭卻就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姐姐給我擦汗,手也在顫抖,可她卻裝作啥事沒有的樣子說,沒事,這條路我們常走!一隻生活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我原本好奇的心。心碎了,鮮血四濺,塗滿我課桌上百無聊賴時畫的漫畫、抹在我分數低的可憐的試卷上,一隻破棉鞋靜靜地躺在懸崖,我似乎看見了鞋殼裡乾枯的血跡……
彎彎的山路呀,你通向何方?
四、露宿夜漫漫
北方的日子很短,我們到地方時太陽已經落山。七手八腳地卸車,一地的蛇皮袋子。四輪車冒着黑煙消失在霧靄中,我才發現我們身處曠野。寒風裹着雪沙和石礫肆無忌憚的撞開眼前的一切物體,所有人的衣角都在風中獵獵作響,除了遠處的幾座小山,近處的小柴棵,什麼都沒有了。我的母親,我輟學的姐姐,就是在這兒拾頭髮菜的嗎?我的心一下子空了,似乎自己的靈魂正在遠走,只余空殼。
找了一處稍背風的山灣,開始做飯。天色已晚,只是燒點開水,兌了點酸菜。喝了酸菜湯吃鍋盔,老有一股土腥味,饃饃中還有了細小的沙子。對面的山坡已經變黑,慢慢地吃着,就尋思睡覺的地方,住房子絕對沒有可能,應該有窯洞吧,姐姐說過她們好幾次就住窯洞。吃完飯,姐姐就帶我去附近拔紅鹼柴。我以為是晚上冷了燒來取暖,姐姐卻說是鋪床用的。拔柴回來,我住窯洞的夢也就破滅了,因為鋪蓋已經取了出來,媽媽開始在地上鋪柴禾。
鋪好床,枕頭自然是沒有的,好多人將鞋墊在褥子下,和衣躺了。這是我第一次在野外睡覺,雖然累,但又一次的激動起來。幕天席地,真好。上空懸着瘦零零的上弦月,蠕蟲一樣,掛在天上,灑下很可憐的一點兒清冷的白光。這甚至算不上光,只能算薄薄的氣,一暈暈盪下,盪不了幾下,便被奇異的大漠吸到地層深處。星星顯得很低,立體感極強,似乎伸手便可摘下。
慢慢的想着,就覺得一股股冰冷的小風直往脖子里鑽。掖了掖被子,似乎好多了,接着看下去。夜,奇異的靜,火焰的呼呼便奇異的響。火光映照下的沙山隱隱幻幻,如淺墨勾勒。附近的柴棵則索性蜷縮成一個個鬼影了。有人在火堆邊抽煙,談話聲很遠,似在夢境之中。似乎想了許多,又好像啥都沒想,靈魂隨風遠去。夜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黑鍋,淺淺一扣,便將大漠罩其中了。寒氣如液體般涌動,漫過山樑,泌進肌膚。左右透過暖暖的體溫,而背部就發冷,內衣鎧甲似的冰涼。姐姐往我這邊擠了擠,母親就拉了一大半皮大衣蓋在我身上,覺得暖和好多,拉了大衣蓋在頭上,慢慢地睡著了。
明天不會這麼冷吧……
第二天清晨,我被凍醒。剛爬起來,風就帶走了棉衣上的餘溫,一下子覺得光了身子鑽進盔甲里中,打了好幾個寒戰。姐姐已經生火燒開水了,火苗使勁地朝着一個方向躥,老是偏離了鍋底。過去幫忙,才發現在火光的映照下,細細的沙粒貼了地面飛馳。調整好石子壘的鍋灶,返回收拾被褥,抖落一地細沙。
喝開水,吃鍋盔,腸胃暖和了,風也小了好多。東方泛白,慢慢洇出一抹淺紅,像少女臉上的羞紅那麼淡,幾乎讓人覺察不出。很快地,天空像胭脂透過宣紙那樣洇出了一暈玫瑰色,蒸氣揮發似擴散,由淡變濃,在東方濃烈出一片輝煌。一道日邊隔着一大片滿是沙礫的戈壁冒了出來,很遙遠,可有覺得很近。我分明看到了涌動的波浪,聽到了一浪強似一浪的海濤。戈壁灘明晃晃的,不正是反射着日光的水面嗎?
太陽裹帶出一道道射向天際的紅霞。莫非是黎明母親誕生太陽時流出的血嗎?大戈壁醒了,萬物醒了。萬物睜開了沉睡了一夜的眼,向太陽發出燦爛的一笑。
活了,一切都活了,寒冷的黑夜過去了!誰說戈壁是死亡之地呢?這是力,是火,是靜默的吶喊,是凝固的進取,是無聲的呼嘯。就是這兒,姐姐和母親找到了我的希望!
五、漫漫戈壁灘 絲絲頭髮菜
拿了自製的錐子,彎腰,在荒草石子間開始尋寶。
可是看了老半天,除了沙礫就是草!屈膝,還是不見,乾脆趴了下來,兩絲頭髮菜纏繞在一株枯草的根部!小心地拿錐子往下挑,稍稍用力,一根斷為兩節!小心的順了纏繞方向,才算成功。再找,卻沒有了,爬起來挪個地方,不錯!沙礫間隱隱約約,好多黑絲,急急地蹲下細看,卻是壓在小石子下的幾縷黑山羊毛。失望的挪地方,在小柴棵下終於有了點收穫,連草帶柴拾到了十來根。站起、蹲下、蹲下、站起,腰開始發酸,腿就發漲。看一眼只有幾根枯草和柴棍的小筐,心裡發急,跑過去看看姐姐的芨芨筐。姐姐的框子里也就是比我稍多的草和柴棍!“姐,啥時候才能拾到點頭髮菜呀,都快半個小時了!”姐姐憨笑,“呵呵,不錯哎,我還以為你找不到頭髮菜呢,就這麼拾下去!”啊 好吧,那就堅持!
風大了起來,雖然戴了剪去指頭的手套,但握在手中的鐵錐子還是和冰棒似的,尤其食指每拾一次頭髮菜就要親密接觸錐子尖一次,滲冰滲冰的。再後來就覺得指頭凍得沒了知覺,連錐子都拿不住了,哈幾口熱氣,再來。也許是口氣中濕氣的原因,冷的更快!實在受不了了,退了手套,放到腋窩下暖暖。你現在可以想象了,你在酣睡的時候有人在你腋窩放了一塊冰!這個就是我現在的感覺,渾身打了好幾個激靈,但手總算溫暖了好多。太陽慢慢的高了起來,但白汩汩的,好像冬天在牆根下吸溜鼻涕的老漢,瑟縮着緊了緊腰帶。一片像雲更像塵的東西慢慢的裹了太陽,風就更大了。
腳開始發冷,一思冰冷的氣息,從腳心慢慢地遊走,順着小腿,大腿直抵下腹。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好像腸子都放入冰水中了。使勁地跺腳,麻酥酥的似乎好點了,可肚子還是冰冷。狂奔了幾十米似乎也好點了,周圍的人們就詫異地看我。姐姐悄悄告訴我,“如果肚子冷,就將棉衣也裝在褲子里,這樣會好點。下次別來了,好好學習,你受不了這個罪” 。
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不是凍哭的,就是凍死我也忍了!是姐姐的話讓我記起每次拾菜回來,姐姐都要對我說一句好好學!我當時其實挺反感的。記得有一次我看書睡着,姐姐就發了火,拉着我看她比大拇指還粗的食指,可我還是沒能理解,只是給姐姐拿了凍瘡膏!說實話,當時就是敷衍,姐姐不善言辭,流了淚抹葯。姐姐,我錯了,我現在才明白你一次次說要我好好學習的原因。母親,姐姐,是你們拿着微薄的生命換取我的未來!姐姐,其實,你把上學夢寄托在我身上了!
姐姐悄悄地擦了我的淚水,“快點拾菜,要不過一會別人會笑話我們。”眼中也滿是晶瑩的淚花!
我不能再哭!將棉衣裝在褲子中,肚子確實暖和好多,和母親姐姐排在一起拾着頭髮菜。手還是冷,腳還是痛,但我沒再停手。
中午時分,太陽好了許多,找了一個稍暖的山灣吃中午。姐姐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抓了一把自己的荒菜放到我的筐里。水自然是沒有的,吃干鍋盔。結果就有人來看我的成績!“哎呀,看不出來,白肚子秀才也能幹這活!厲害人家的就是不一樣!”姐姐笑,媽媽卻說,啥呀,窮的揭不開鍋,不出來掙兩個,上學還穿不穿褲子了?大家笑得前仰後合的,而我就尷尬要死,真像赤裸了身子站在眾人面前一樣!母親這麼說,其實是很自豪的,但我知道我成績的來由!我難道告訴大家事實真相?不!這個謊言,我會守在心中!是姐姐讓我有了尊嚴,給了我希望!
下午直到太陽快落山,我們才拖着疲憊的身子,邊拾菜邊像窩鋪行進。姐姐一邊走一邊拾菜,還順手拔了乾柴夾在腋下,背影和母親一模一樣。我再次地難受了起來。姐姐愛看書,和我閑聊時說,她非常喜歡有文化的人,穿的乾乾淨淨體體面面,說話很受聽,能讓人明白好多,一家人在城市買了大房子,下午去河邊散步……我當時還笑,說姐姐想嫁人了,姐姐就跟我急。唉,姐姐的未來夢算是結束了,但姐姐把這個夢給了我,甚至是強加給了我!
學了姐姐的樣子,拔柴、拾菜,慢慢地回窩鋪。
六、大漠祭
這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故鄉“發財”的縮影。
其實,拾頭髮菜的故事遠不止這些!母親說過有次她們在半夜被大雪凍醒連夜轉場去找窯洞的事情、姐姐還說過鹼水做飯,最後一鍋黃湯的事情、還有一次姐姐被蠍子還是蛇咬傷而昏迷一天的事情…….我是流淚寫完上面的事情的,但這些,我真的不敢寫了!我害怕我蒼白的文字褻瀆了在大漠戈壁的靈魂!
現實讓人無奈,但淳樸的故鄉人並沒有被生活壓斷脊樑!就是和父母姐姐一樣的人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默默的奮鬥着,抗爭着……感謝故鄉這片熱土,讓我的人生一直帶着土香!感謝故鄉一方親人,使我明白幸運之花需要用汗水澆灌!
我虔誠地點燃了母親從附近找來的枯草,火苗燒着了母親臉上的紅暈,姐姐麻利地放了乾的紅鹼柴,炊煙升起,漫過山脊,融入蒼茫的夜色中。紅鹼柴是戈壁特有植物,很耐燒,黑紅的火焰熱烈地舔舐鍋底,鍋蓋下嘶嘶之聲響起,水開了……
我悄悄地拿出一束燃燒的柴棵,插在不遠的沙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