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文/歲月

　　慈母手中線，

　　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一首詩道出了做母親的偉大和作為兒女的羞愧。

　　一次次提要寫，而又只能一次次無耐地放下，怕對不起我的母親，因為母親對我的好不是用一篇文字就能完全表達。作為兒子我欠母親的太多太多，可能永遠都還不完！想起母親對我的好，想到母親在我身上寄託的希望，想到自己現在的境況，感覺非常對不起我的母親。滿肚子愧疚，說不出的無奈和心酸混着淚水打濕了我的眼睛。透過明亮的淚水，我看到母親清瘦身影和慈祥的笑臉。時光在她慈祥的臉上無情刻下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皺紋，印證着歲月那堅苦和滄桑。

　　“兒啊，你要爭氣，不要像媽這樣糊裡糊塗過日子。媽不求你成什麼大器，媽只希望你能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母親這句話常常在我耳邊回蕩。在母親心裡作為一個人知識和品德最重要。所謂金錢、名利或權勢那是身外之物，可有可無。母親還常常教我要以禮待人，助人為樂。我認為在母親一生中最能使她引以為傲就是她的醫術，“兒，媽這輩子也不算白活，現在媽一共接生了一百八十一個小孩，治好五十六個重病人。”每次行醫回來母親都會笑嘻嘻的對我報告自己的功勞。母親只懂草醫，聽她說是祖傳秘方；所以曾一心想傳授給我，很細心地教。可惜，我沒行醫的天份，總學不出什麼名堂來。感到很對不起母親。但母親從沒怪過我。於是我知道想學什麼東西，首先要對它有幾份興趣，這是很重要的。

　　我清楚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去溫州打工。由於家裡窮，只向母親要了三百塊錢車費。第二天就一個人去鎮上等車。母親一大早上坡去了，等很久還沒回來。當我在車站正和朋友道別時，忽然聽到叔嫂叫我說母親找我。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趕來，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對他說？不過一下子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母親一直反對我去，怕我一個人在外面出事，我費好大的勁才說服她。因而我這麼去也有躲她的意思。在心裡想這下可完了，肯定母親不讓我去了。忽然間很失望，很恨她，可又找不出理由，因為母親又沒有說不讓我去。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會兒，一位滿頭大汗的婦女上氣不接下氣匆匆忙忙跑到我跟前，斷斷續續對我說：“怎麼－－去了－－也不說－－一聲－－幸好還－－沒－－走－－。”我不好意思低着頭說：“你上坡還沒回來，再等就沒車了。”

　　“兒，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母親說著用手拉我到一邊去。當時我是多麼不願意啊！又不敢反抗。我問她幹什麼她不說，只顧着拉。沒想到，到了人少地方她警覺地望了望四周，然後又警覺地掏出一把錢塞到我手裡說：“這是七百塊錢，向叔嫂借的。放好，到那裡好好上班……”我堅決不要。她就瞪着眼嚴肅的說：“不要就不准你去啦！”

　　今天我坐的已是最後一班車了。問母親是怎麼來。“聽三嬸說你去了，衣服都來不及換呢，一路跑來……呵呵……。”母親邊轉身拍身上破舊的衣服邊笑呵呵的對我說。

　　正月天又下着細雨。我敢想像在這樣的天氣母親怎麼於一個小時跑二十二里路。她一直捨不得穿的那雙解放牌布鞋已經面目全非，褲角上沾滿泥巴，臉上清晰掛着一道道汗印……看着面前的母親，我說不出話。我錯怪您了，母親！我強忍着淚水緊緊握住手中的錢……

　　父親因患重病早早就離我們而去了。母親說，相對於天天夜夜要忍受不能再忍的晚期癌痛折磨的父親來說是一種最好的解脫，活着反而更痛苦。然而父親一去逝，整個家的重擔就落在母親一人身上，整個家的里裡外外都靠她一個人操勞。

　　那時曾多少次在上學的路上看到母親在田間勞作時疲憊的身影。有幾個黃昏我曾偷偷躲在旁邊青石后默默望着母親坐在父親墳前哭泣……。在我們面前母親永遠是燦爛的笑臉。再苦再累她都願一個人扛着，從沒打罵過我們，她賣油賣米都要給我讀書。

　　這次回家不知母親怎麼知消息的。因為不想驚動她老人家，害她急着等待，可她還是知道了。當懷着激動的心，以為要給她一個驚喜時，母親那熟悉的身影早早就出現在村口的大樹下了，笑嘻嘻的來迎接我。我問母親怎麼知道我要回來，她只笑嘻嘻的說：“我就知道你要回來。”我無言。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中午飯母親也幫我準備好了。她“命令”我只管好好休息，一切由她來做。像招待貴賓一樣的招待我，簡直讓我不敢相信這是我的家。

　　一個星期假期很快就要到了。我背着行李走到母親跟前說：“媽，我要去上班了，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注意身體啊。我去了媽。”

　　母親笑着說：“放心，我好着呢。你儘管安心上班吧。”從母親的臉上我看不出一點憂鬱或傷感，看着那慈祥笑臉和滿臉的皺紋，才發現母親老了許多，可我還留她一個人守着這空寂的家。不由得一陣心酸。

　　母親似乎我出我的心思，又是笑嘻嘻的說：“別忘了，你要做媽爭氣的兒子。”聽完母親的話，我深深向她點頭說：“媽，我一定做您爭氣的兒子！”

　　二零一零年母親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