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澀的回憶

　　??這是發生在我村的一個真實的故事，那是1947年的一個初夏，民兵隊長李夢華帶領劉庫、李申、趙懷三位民兵負責村裡的治安。李夢華乳名卜，此人為人厚道，頗受村裡人的尊重，劉庫為人實在，性格內向，不愛說話，是一個相貌白俊的棒小伙；李申，外貌粗拉，內存幽默，膽大心細，是一個硬漢子；趙懷，二十歲出頭，但是處事膽小，並且怕羞，是他們中惟一的一個光棍。

　　??這天，李申找到李夢華商量，“趙懷老大不小了，很想找個媳婦，咱們不如把劉庫男扮女裝嫁給他，先吃他一頓再說。”二人又爭得劉庫的同意，於是一個假戲真作開始了。李夢華、李申二人找到了趙懷，李夢華說：“小懷，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我們一直為你的婚事操心，這回頂對了，我連襟表弟的妹妹托我給她找一對象，我想起了你，如你有意，你們就見個面，要沒什麼意見，咱就擇日辦事。”接着李申着急地說：“依我看越快越好，明天就把她接來，要是差不多，明天就入洞房，就這麼定了。”趙懷雖不做聲，心裡卻充滿了歡喜。

　　??次日，李夢華、李申很早就找了一個粉紅色的長袍，把劉庫打扮起來，時間不長，劉庫頭上圍了一個花手巾，臉上擦滿了官粉，塗了口紅，最後穿上了長袍，一個地道的新娘子扮成了，馬上開始相親。趙懷家住村東北角，有北房三間，這天高興的一夜也沒有合眼，早早起來，打掃了屋子，把桌凳擦的乾乾淨淨，在等候新人的到來，這時喊聲傳來，“趙懷，還不快點出門迎接，姑娘到了。”此時趙懷早已不知所措，羞得已躲到東屋去了。只好把新娘送到了西頭屋子，此時的劉庫只好裝模作樣，盤腿卧腳地做在了炕上，臉向窗外，一動不動。李申這時把趙懷拉了出來，邊說：“快看，如沒意見咱今天就辦事。”趙懷只好慢慢地朝西屋走去，當走至門口時，再也不好意思了，隔着門帘縫向里張望，這時的李申說了聲：“進去吧!”向里一搡，把趙懷推了進去，趙懷的臉早已羞得像紅布一樣。顧不得看上兩眼就跑了出來，忙說：“你們看着辦吧!”李夢華說話了，“既然這樣，咱就減辦了吧!我去通知村幹部，咱一起吃頓飯就算了，明天再讓娘家來人。”

　　??村幹部李鶴蘭來了，李鶴蘭乳名員，高大的個子，黑色的皮膚很喜歡開玩笑，村裡人都叫他大黑員。他一本正經地說：“聽說趙懷辦喜事，我比什麼都高興，這個喜酒我是得喝的。”婚宴開始了，一瓶二鍋頭，一盤花生米，一盤咸雞蛋，瓜子、糖塊各一包，又炒了兩個家常菜，婚宴雖然簡單，在那年月也實在不錯了，他們邊說邊笑，邊吃花生。此時的劉庫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炕上，聽到了啪啪的磕雞蛋的聲音，一會又聞到花生的香味，趙懷早已美得合不嘴了，熱情地執行着大家吃菜喝酒，似乎是把劉庫忘了，劉庫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喊了起來，“你們都快吃光了，我也得吃點啦。”惹得屋裡人哄堂大笑起來，此時正在美夢中的趙懷如雷轟頂，只覺四肢無力，幾乎癱在地上，屋裡的人都笑個不停，荒唐的玩笑就這樣結束了。

　　??幾天後的一個中午，趙懷在大街上碰到了劉庫的父親劉澤存，趙懷便喊了一聲“老丈人哪裡去？”劉澤存抬頭一看，除了趙懷，四下無人，平時忠厚的他，此時火冒三丈，大聲吼道：“趙懷，你已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明知我有兩個女兒，你和我家小庫又很要好，開這種玩笑，你他媽還是人嗎？”此時的趙懷被罵得羞愧難當，便忙把與劉庫“結婚”的事講了一遍，劉澤存一聽，忙說：“我明白了，不會怪你的，快走吧。”邊說邊捂着肚子走了。

　　??從此，趙懷娶媳婦的事傳開了，這些人自知玩笑開的有些過分，心中感到內疚，覺得很對不住趙懷。後來他們自願為趙懷捐資，四處張羅，最後在天津找了一個女人與他結了婚。

　　??這個故事早已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每當說起，總是引起人們的一片笑聲，可我覺得這笑聲中總有一股淡淡的澀味，那樣的事只能發生在那樣的年代。生活的困頓，幾乎讓人們忘記了笑聲，也許這才是這個故事發生的根源。李夢華、劉庫、李申、趙懷這些人均已作古，但他們的幽默、篤實、憨厚，一直為人們所稱道，總會讓人在這澀澀的回憶中想起。

　　(作者：笑天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