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的夜

　　文/方煙雨

　　深冬的傍晚，薄涼如水。

　　死寂如灰的街道，冷漠的氣息充斥，冰涼覆蓋著整座水泥城市，孤單的路燈在高樓的影子里落單穿梭，那些昏昏欲睡的光茫，星星點點地搖晃出百無聊奈的寂寞。漫天流淌的小雪花正洋洋洒洒，慢慢把天地萬物都裹上了一層輕薄的紗縵，淺白蒼茫的地毯上還烙有幾朵模糊的梅花印，在漫無邊際的蕭索里，顯示着那些曾有過的生煙足跡，不至於如此荒涼。

　　愈來愈重的暮色開始傾泄，凝重的重樓月影投在窗前，卻漸漸看不清輪廓，只有腦中那些殘留的影像在徘徊，在掙扎，抑或是在糾結着。在最後未褪盡的微薄光亮里，還隱約能看到飛舞的小精靈貼着厚實的玻璃窗，在我的眼睛里跳着舞消失，冰冷的世界，到處演譯着離別，站在冷清的房間角落，隔着那道道透明的陰霾觀賞着冬夜的臨盆，突然心很酸，很酸。

　　又捧着一杯黑咖啡，用小匙輕輕地攪動起一圈圈的漣漪，渴望蕩漾出思念的浪潮，波濤洶湧也好，風平浪靜也罷，都是最真實的悸動。手很累了，卻無法停止那莫明其妙的轉動，是在期待一場傾心的交織么？不知道，只是最後在心累時，才無奈疲憊地靠着牆，隔着窗，用盡全力往夜色深處凝望，卻尋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風雪中堅定地走來。

　　終於，無能為力，任由最後一滴冰冷的眼淚滴進還算微熱的咖啡里，混合著，攪拌，再一飲而盡，算是了結。

　　北方的冬天，來得比較早，當我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寒冷時，冬天卻已走到盡頭，如你的離去，悄然而決絕。可是所有的習慣，那些冬季沒來前就存在的習慣，我要怎麼放棄？怎麼修改？怎麼遺忘？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不去想念，那些溫暖，那些刻骨銘心，那些都曾深深地烙印於我整個生命春天的念想。

　　真的，找不到理由來放棄這段感情，來忘記你，如此而已。

　　在這樣的冬夜，我泡了你愛喝的咖啡，學着你深沉的樣子，不停地想攪拌出那些心型的軌跡，還是那個愛的符號，卻總是有心無力，做不到當初那麼完美。一杯一杯地冰涼，一杯一杯地荒亂，望着那些被倒進馬桶的液體，濃郁又激烈地扭動着妖嬈的身段，爭先恐後地往那個未知的黑洞里，奔騰而去，還如此歡快，我突然在想，她們是有多麼地渴望一個新的環境來改變，還是有多麼厭惡在杯子里被固禁。

　　這次的離別，我仍然盈淚滿眶，你怎麼如此狠心，輕易離別，還要帶走你存在我生命的一切。

　　打開窗戶，讓寒風吹散房間里所有你的氣息，儘管冷空氣讓我心似寒冰，但是終於有一絲新鮮的氣味穿透進舊的心扉，陌生卻安然，零散的冰冷終於讓我在死去的愛情里，凍得蘇醒過來。窗外的景色趁機模糊了我的淚眼，在了無生趣的孤寂里，用沉重來掩蓋着清寒，那些小梅花也開始被更多的精靈屍體所掩埋，原有的神韻在蒼涼里消褪成空白，路燈依舊在搖晃，在最後的絕望里臨風而舞，儘管悲涼，卻興緻極濃，濃到在昏黃里開出了凄美的花，溫婉而寧靜。

　　當那些在影子下行走的寂寞，開始消散時，這個冬夜便要過去了。

　　疲倦突然湧來，我想我是累了，關上窗戶，拉上窗帘，傾倒了所有你愛喝的咖啡，還摔碎了那個有體溫的咖啡杯，從此斷絕一切，如你離開時一樣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