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品箏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得得9
??我唯一擁有的，只有夜色。今夜，我附在春的纖繩，涉水而來，收集一枚枚失散的貝殼，編綴絢爛的項鏈，掛在歲月的鐘擺上，傾聽人生。今夜，我用最單純的理由，抖落一身勢利，把自己託付給一葉扁舟，淌在秦淮河的流韻里，傾聽古箏。
??古箏悠揚，“從一幅國畫的拐角處，向我，突然走過來”，“它們穿過糾結的手指，傾斜在粗絨地毯的表面，和皮膚輕微的喘息聲混合在一起”。“宛如一隊優雅的魚，在長發瀲灧的波光里，往來穿梭糾纏難捨的六月”。“在逆水而上的過程中，隨風飄零的越來越遠”。“每一次暢快輕盈的躍起，那些快樂便隨水源悠然傳遞”。
??古箏澹泊，載一船江南的烏篷，“從時間的沙漏中抱回”，“緩慢地搖着，一支清淡的小令”，“從冬季的尾聲，一路搖響到最深的澗底”，猶如“那杯殷紅的葡萄酒，在大理石地面開出宋代的瓷片。”我“開始咀嚼那些瓷片般的旋律，馨香便悠然傳入我的體內”。
??古箏激越，“我的血液沸騰且熾熱”，“是如此迅急的奔跑，趕赴這個前世的七月之約，如一朵星夜兼程的流星，跌落一個踐約的夢中”。如“在雲霧重鎖的深山，準備了五百年，現在，以一粒正在向下墮落的種子，穿越時間的黑暗和城市的叢林，向下。向下墮落”。“堅硬的稜角，如匕首刺空”，“鏗鏘地節奏此起彼伏”，“錚錚如磬”。
??古箏奇幻，“晝夜響徹。風漫過窗檯，傳得更遠”。“浮起無數誘惑，波光晃動”，“踩着誰鏗鏘的腳步聲，走遠一串傷心的省略號”，“帶走深深淺淺的遺憾，進入一束白光”，“房子彷彿被施以魔術，困在二月的潔白里”，“眼前飄過的朵朵純白，一把把落進疼痛的牙床”，“寂靜中傾聽敗落的聲音”。
??古箏率真，“用骨節粗大的手掌，從此將你捧心上，呵護無聲”，“不再喘息的河流，厚實成磨沙玻璃，所有在夢中鮮活的，都無能為力的沉澱水中”，“堤岸清醒的夢中，從未遺失走過的足音”，才“發現，世界原可以，這麼安靜”，於是選擇在“矜持委婉的詩句中，悄悄地愛着”，“在夏天死亡，在秋天復活”。
??傾聽古箏，我選擇逃避，以免戳破胸膜，讓心緒傾瀉，泛濫成災；夜來品箏，我放任沉醉，讓那些誘惑的元素酣然睡去，不再慫動，蠱惑人心。跨向三月，古箏繚繞，旋律雖不陌生，但在重金屬的撞擊和冷抒情的撕殺下，我終於被擊倒在夜色之中，春天的意象，是一道不能承受的傷。
??夜色消沉，古箏嘎然而止，我掙扎而起，放眼江天境界，月色如水，萬籟俱寂，惟見秦淮河上，小舟悠悠，燈火闌珊，不禁扣弦獨問，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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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號內引自古箏的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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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18
本文作者：陳魚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