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初雲

　　月籠寒，初雲直上。——題記

　　據說是父親節了。在父親離世的第四個年頭，我決定重拾含創的記憶。用瑣碎的話簡簡單單的說上一點。好給自己空虛的精神註上生活氣息。

　　身邊的人閑話時會聊到父母，我跟他們說我的父母如何如何。其實對於我，父親一直都在。隱約記得那年我二十歲，我常常會用青澀來形容那個年齡。就是在那時候，父親絕症不治。在他生命最後階段，艱難的與病痛耗磨了一年多的時間。父親那年四十七歲。

　　那年寒冬，我沒有太多時間陪在父親身邊，是我今生的遺憾。我常常追悔。

　　那年，一個外甥剛剛一歲，一個外甥還沒有出世。

　　那年，我在高二，班主任給我很多關懷。期間我幾次回家。班主任的善良，她的眼中有很多隱憂，她似乎眼中快流出淚水。

　　那年，我們姐弟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大姐的孩子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二姐還有孕在身。那次回家像是時間定了格。

　　那年，親人朋友都做了很多努力。晚上，家裡人去學校接我回老家。那晚是臘月十四。月下明亮，雲霧相繞。

　　父親彌留之際，身體已經部分冰冷，聲音微弱。他只是一直等我，才沒有閉上眼睛。我握着他的手，把耳朵放在他的嘴邊。我記下他臨終的話語。在他有些意識模糊認不清人的時候。父親當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夠上大學。我是清清楚楚的在心頭記下了每個字眼。父親叫了兩個姐夫，求他們多幫我。父愛沒有母愛的細膩，卻深沉厚重。他把希望寄託給我，把照顧我的責任託付給其他人。更把兩位老人的養老交代的清楚。

　　那年，兩位老人體會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世間巨大痛楚。如今，老家於我已經很遠，而兩位老人總讓我惦念。他們曾經養育了一個好兒子，卻沒有一個好孫子可以陪度他們的晚年。

　　那年的極寒，一路送走父親，埋葬在老家的曠野里，二叔說那是父親自己挑選的地方。別人說，父親喜歡田野，喜歡水。那裡的夏季，就是一片水的田野，那樣秀氣，那樣蔥鬱。

　　那年，我的眼中沒有太多淚水。我在心底儲藏了關於親情，關於疼痛，關於腳下的路。

　　那年的冬天很昏暗。

　　以後的很多日子，無數次在夢中出現與父親一起生活的場景。醒來之後仔細的整理夢中的細節，可是不是那麼清晰。夢依舊在做着，父親的靈魂在我身旁。大姐說過，無論她自己隻身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害怕，因為父親的靈魂會保佑她。對呀，父親的靈魂一直都在。

　　這幾年間，寒假裡買不到車票，轉站天津，匆匆趕回老家。像是命運眷顧，都是在父親祭日的前日到達。很多人一起去給父親上墳燒紙。那片田野，冬日深雪厚積。我一年只去得一次。

　　這幾年間，經歷了人情冷暖，人世變遷。知道了人走茶涼的貼切之處。我也在回顧中生活，在生活里回顧。

　　這幾年，寫了些無關痛癢的文字，希望得到世間的同情。因為我想我的情感是脆弱的。

　　我在一所三流的大學，如今時光轉眼，已是畢業的前夕了。畢業，找工作，工作地，都是緊迫的問題。我時常因為世事多艱而不敢求自己的出路，其實在努力保留父親母親傳給我堅毅，勤懇。一定要對未來的路有信心。

　　我慶幸還沒有被社會太多的功利化，沒有太多浮躁之心，沒有虛妄自以為是。父親的性格里，善解人意，待人真誠，我自認多多少少也繼承了。我自己生活的世界里，身邊之人，和我有相似之處的，終究成為了患難兄弟，一生的好友。

　　每月的圓月，習慣抬頭仰望星空，看月上初雲。月與雲相依。月行，雲陪伴。

　　當然，最想看的還是家鄉的月夜。因為畢竟，月是故鄉明。

　　後記：

　　今天理了理思緒，重回了那場人間。那時光是我平日里不忍多想的。明天父親節，願父親在另一個地方快樂，幸福。您沒能在今生享受我的回報，我將它託付到來生。但願如願。願天下父親健康，安樂。還有你們，趁家人健康，要盡心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