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些片月色

　　??我又站在窗前了，屏住了自己所有的聲息，去凝視窗外的那輪明月。

　　??今晚的明月還是我童年中的那輪嗎？

　　??記得那時，我們三五個小夥伴總愛手牽着手，望着月亮邊退邊念：“月亮巴，跟我走，走到黃金口，我砍肉，你打酒，我們吃了交朋友……”當然與月亮交朋友的心愿是每個小孩都曾有的，都巴望每個夜晚會出現一輪鮮潤的朗月，燭照我們屋外的遊戲與童年的夢境。

　　??適逢大人們集體開會的月夜，我們的遊戲更是了無牽挂。平疇的田野，一溜整齊排列的士磚泊在氤氳的月色中，最能使人領悟月影半壁的妙境。夥伴們先是在磚田追逐，而後，又分班捉迷藏，累了，又圍在一起，用早已準備好的紅薯與瓷碗放在新挖的斷磚壘成的小灶上，然後將蓋磚的茅草放入“灶”中。我們便趴在地上爭先吹着，縷縷炊煙飄蕩在乳白色的月色中，儘管灰塵落滿瓷磚，也沒打消我們吃食的興味。我們一邊興奮咀嚼這滾燙卻夾生的紅薯，一邊咀嚼童年那無憂的月色。

　　??少年的月色平添了一份朦朧，一如晚自習后與幾個同學飲酒後的醉意，我們手挽着手簇擁有在一起談論人生，談論起對前途美好的嚮往與不可知的迷茫，或者躺在校園月華篩落的樹叢中，談歌德｀雪菜、拜倫，談尼采、叔本華、黑格爾……

　　??我家那葉擺渡用的小舟，也是高中的好友聚會的場所，三五明月夜，四五個朋友，將船划向湖心，一路矣乃的漿聲，划碎滿湖月影。船尾水紋晃動着滿天星斗，偶爾驚起的水鳥發出碰擊水面的聲音而倏忽消失。兩岸的樹林，田野靜靜沐浴在月色中，影影綽綽顯得神秘而詭譎。從農舍里溢出的點點燈火與月亮星光交相輝映。我們將船泊在湖心，然後任小船漂蕩。和風習習，小船悠悠，月色溶溶使人感到從沒有的愜意，也勾起了同學們無盡的遐思與遙迢的詩興。而唯一遺憾的是少了“舉杯邀明月”“取灑還獨傾”的瓊液。十年一晃而過，心頭也曾不時泛出彌補遺憾的雅興。卻失去了那時的閑情，更少了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與心境。

　　??在與日俱長的年歲與世故中，月亮似乎越來越淡出自己的生活，如今，絕少在戶外刻意賞月的，夜晚已留給了唱“窗外月色慢慢墜下的電視機；留給了那剪不清，理還亂的俗務瑣事；留給了消磨時日的麻將桌。僅或也只能像今夜般推窗攬月一遣對往日的懷念了。

　　※作者：雨夜輕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