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村記憶

　　彩霞斜陽，染紅了都市那躁動喧囂瑰麗的面龐，車水馬龍的一天徐徐落下它繁熙的帷幕。我站在陽台上，極目遠眺這一刻，似乎看到了緋紅的晚霞壓在了連綿起伏的山巒上，眼睛有些濕潤了，彷彿瞬間拉近了與鄉村的距離，漸漸地思緒融入在童年的記憶里……

　　石鑿的水磨正悠悠地吟唱一支長滿蒼苔亘古的歌，樟木雕成的大水盤不斷地轉動着它歲月滄桑的輪葉，濺起的水花像一條條絲帶閃着白色的銀光。心其時便生出幾許野，情不自禁而非情自景生，一段山歌一串笑，在山野的闊懷裡濺起一波散板的回聲。

　　彎彎的小溪穿中而過，清澈而晶瑩碧透的溪水奔騰不息，一座石拱橋橫跨南北，連接着一條蜿蜒起伏的山間公路一直通向遠方。

　　浩瀚的蒼穹剛剛拉開它黑色的幃幕，山與山之間也撩開了籠罩它的蘭白色霧嵐的薄薄輕紗。群山懷抱共攬下的石橋村終於露出它樸實雋永的面容，高低錯落的泥磚瓦房一溜溜依山而傍，幾十戶人家共挾山谷以“雞犬相聞”同處一隅。天剛放亮，勤勞的人們便紛紛走出屋宇，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或到田間地頭，或上山採藥，種茶？

　　環山，多彩的雲藹剛剛散去，露出它宏偉壯觀氣勢磅礴的一幕。須登高處，一睹它巍然屹立，劍鋒千仞的崢嶸風采。前有紫荊山，後有簾洞山，左有牛頭山，右是青龍山，遠遠望去，山中樹木鬱鬱蔥蔥，山花點點綴綴，青峰在裊裊雲霧中若隱若現，絕壁在懸崖陡峭里幽壑空谷……

　　兒時猶喜爬上牛頭山攜同伴們或打柴，或戲耍。如果你登上峰頂，向下望去，才知牛頭山並非只是徒有虛名，而是一條前足跪卧，首尾身相連巨大無比的“牛”。倚上“牛角”，回顧左右，蒼翠的重山盡收眼底，真有“一覽群山小”的感覺。遠處山峰重重疊疊，像波浪起伏的大海一樣，蜿蜒盤旋，蔚為壯觀。峰與峰之間，更是煙波浩淼，彩雲騰飛，連綿千里，景象萬千。

　　與牛頭山連襟而坐的是簾洞山。下了牛頭山再攀石洞山，絕非易事。石洞山自古有絕壁萬仞，俏壁生輝的美譽。山上怪石嶙峋，形態萬千，山岩累累，孤峰兀立。雖顯得雄偉險峻，但満山針松蓊鬱蒼翠，杜鵑花，山花更是奼紫姻紅。濃蔭中常見一縷清澗流水，汩汩而下，溝壑之中更現一彎岩脈逶迤前伸，惟妙惟肖，令人嘆為觀止。

　　山的背後半山腰處有一凹陷之處便是石簾洞。石洞由層層錯岩堆砌而成，可同時容納一二十人。環形布局，高低錯落，恰到好處，真是鬼斧神工，令人扼腕嘆息。洞中冬暖夏涼，小夥伴們打柴累了入得洞中下棋耍石子，涼嗖嗖的真是愜意極了，誰知外面還是“赤日炎炎似火燒”的“秋老虎”呢。

　　記得那時還是八、九歲，喜到小溪里去捉魚。橢圓形的村落，西頭掬水潭的水最清最深也最涼。夏秋季節小夥伴們喜到潭的下游去戲水，掬水潭深不見底，諱如莫測。潭中央水流湍急旋轉，誰都不敢靠近，生怕跌入旋渦，卷進潭底，那樣生死就在一瞬間哪。

　　沿潭曲徑朔溪而上，快到村的東頭有一石拱橋，橫跨南北，一頭連接公路，一頭與鵝卵小徑相通。站在橋下一側向橋洞內仰視，可見半弧形的石橋是由馬石青石堆砌而成，其工藝之精湛，誰能料想這是一百多年前古人留下的傑作呢！

　　過了橋，南山腳下有一個廟，村人們稱之為老娘廟，廟中偶有香客來訪，終日香霧繚繞。前行幾十米處還有一口泉水井，井中水澄澈晶瑩，夏季井水猶為冰骨清喉。小孩子喜上山摘來老茶葉瓣，央得大人放在缽中研磨，挑得井水沖兌，再撒上芝麻或炒豆，老老少少皆喝上幾大碗，頓覺清爽怡人，消暑祛夏。

　　幾乎家家戶戶門前都栽着梨樹、桃樹、棗子樹或樟樹、桂花樹、石榴樹、橘子樹等等，還有那絲瓜南爪花……等到花開的季節便満庭滿院，前屋后宇盛開着各種各樣色彩斑瀾，繽紛怒放，馨香撲鼻的鮮花來。還有那騎牆而立，繞籬而纏的各色籐蔓野花竟相綻放，簡直就是蓊綠的世界，花的海洋，把整個村莊裝扮得奼紫姻紅，絢麗異彩，乍一看，彷彿到了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共2頁,當前第1頁1

　　本散文作者：山木斜陽

　　因為是外婆家，地方上的老人都統稱為某外公某外婆，晚一輩的稱為舅舅舅母。傍着後山而居的都是我外公的本家。左邊住着的是長富外公，雖年過六旬，但力氣過人。據說他年輕時在外學武一十三年，從小練就了一身精湛的武藝。有一次路遇強賊，孤身一人，對抗七、八人之多而未受一絲傷害。可長富外公待人很慈祥很謙和，一點也看不出有如此本事的人。靠右邊的房子是三全外公的，他特善言辭，會說書講故事，詼諧幽默，常常逗得眾人捧腹大笑。村的東面一溜排着一排泥瓦房，靠盡頭的一戶是奀真舅舅的家。記得有一次和小夥伴們到他家玩耍，見廳堂坐滿了外地來的陌生人。時值正午，只見奀真舅母邊泡茶招呼客人，邊端上一碗飯，一邊吃着還回答着客人們的提問。奇怪的是奀真舅母回答的聲音竟是從肚子里冒出來的，聽得我毛骨悚然，呆若木雞，怯怯的和同伴們一溜煙跑了。後來才知道那些陌生人是來問“仙姑”的。還有任清舅舅是開車的；謝拐子舅舅會開山放炮；三牛舅舅是種田能手；大真舅舅會采草藥，懂醫道；金榮舅舅種果樹……

　　自十歲那年隨父母去了外地，已經很多年過去了，其間也由於外婆重病過世等，曾隨父母去過幾次，但來去匆匆，影象全無。聽舅舅說，如今的石橋村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的泥磚瓦房己變成富有農村特色的紅磚高樓，鵝卵石小道己變成寬敞的水泥路，人們愁眉不展的臉上也蕩漾着流光溢彩……

　　我想不變的是：我對石橋那十年永遠的戀戀情懷，還有那山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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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散文作者：山木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