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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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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記憶 標籤:青澀記憶

  大山裡面的鄉村,在八零年代,完全是一個獨立於外面的世界。天與地、山與水、人和莊稼、流水與炊煙、老農與村婦、還有傻樂樂的小孩與竄上竄下的大黃狗一切一切都來得那麼天然 和清轍。這些也構成了我兒時對老家的印象。

  記得那時,村民間的交往質樸而真實。農忙的時候,各家都忙着地頭的活計,興許是為了更熱鬧、或者已然是習俗,忙時大家換工而作。忙后就圍坐在主家吃着大肉片子和喝着自家的米酒。一直到深夜。而農閑時,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說事,或者拿着自家做的吃食串門分食。還有就是圍在穀場里的大樹下端着海碗邊吃着飯邊聽着老人們講着古。

  當然如果這檔頭如果有誰家得小孩或者結婚、老人過壽什麼的還會請上社戲。在穀場里一頭搭個草檯子。在晚上,全村人都會扛着板凳來看戲。一排排。後面有聞聲而來的貨郎叫賣着瓜子點心。反正那時我是聽不懂這些花鼓戲的。但很多大人們卻是津津有味。瓜子的味兒,各式的點心乾果味兒,還有從頭上飄過的旱煙味兒,旦角們的咿呀聲、精彩處的叫好聲,還有小孩圍着貨郎邊的打鬧聲、整一個色香味全,熱鬧得緊。

  那時春天是忙的。老人們算着節氣去提醒各家農田裡該怎麼是樣怎麼樣。年青人都極為聽話,大多是謝過後等着老人離開然後就打着赤腳趕往田頭的。小孩子則是一群群提着大竹藍去打豬草。綠油油的草籽地和金黃黃的油菜地從平原上到梯田裡,整個大地就象一塊無邊的黃綠着色板。再待晚些時,草籽地里的花開了。又是一個紫色的海洋。再過些日子,就可以看到老農揚着鞭扶着犁趕着老牛把成片的綠色變成一條條褐黑色的泥條。梨過的每一塊田都是時尚青年的一頭捲髮。這時候平常乾乾的小河、小溪、小渠全都拼發出活力來。從遠方高山流來的清水歡快地跑進高低不一的農田中。到了夜晚。在月光下。黑的田泥、白的水,一片連着一片。望不到邊。在軟軟的泥巴路上還經常能見到勞作一天的老牛獨自悠閑地啃着田邊的青草。對它而言不存在白天黑色。只有犁田和吃草。而汆汆流水聲也全隱進了蛙聲起伏中。順着蛙聲一片,偶爾會有一支支手電在田埂上劃過。那是年青的後生們在捉善魚和青蛙。為第二天農忙的桌上添菜。

  夏天的農村,正是莊稼長個兒的時候。大人們好象沒有那麼忙了。而小孩子卻成主角。下塘抓魚、摸田螺、一邊放牛,一邊游泳,每每還能帶回一盆盆鮮活的吃食。在溪里釣蝦,在渠道挖泥鰍就更是家常便飯了。當時感到自己特別牛。 爺爺整個夏天的下酒菜全是我搞定的。但因此好象並沒有得到老爺子特別的什麼寵愛。後來才知道。他們也是這樣過來的。而且當時每家的小夥伴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秋天的季節對於農家才是真正的收穫季節。也是最忙的時候。那時不像現在都是機械化。全部是人力在收割。南方大多是種水稻。有的是中稻,那在七八月份就要收稻了。有的是早晚兩季的稻子,晚稻在九十月份收。這時候有一點像過年。自家的女兒女媳都會回娘家來幫忙。一大家子。只不過此時是為了勞動。而過年則是休息。收稻子一般是分割稻子的。稻子碼成一小堆一小堆,然後是打穀子的。然後就是用大籮筐裝稻子並往家裡運的。接下來就是捆草的。把去掉穀子的稻草一小捆一小捆紮起來。然後勻放在田中讓日頭晒乾。那時的農家是極看重稻草的。它們可以用來喂牛,也可以用來做柴火。編草鞋和草繩。又或者做稻草人。記得我最小的時候的活計是摟禾把,就是把一小堆一小堆的剛割下的稻子抱給打穀子的人收打。因為打穀機是笨重的。只能禾堆去就它了。到附近一片摟完,大人們就拖動一下打穀機。我們也到後面去幫忙推。還有一個事情是拾稻穗。一大群孩子一片田一片田的拾摟禾堆時落下的一根根稻穗。有時一天下來能拾出十來斤穀子的。農家都是務必要做到顆粒歸倉的。拾過稻穗的田裡就開始放雞和鴨。所以收割后的稻田這個時候就是一片咯咯嘎嘎。而小孩子們又可以撿鴨蛋了。真是其樂無窮。因為鴨蛋我們可以不交給家裡大人的。哈哈。我們就自個煮了吃。

  其實一天忙下來,人都是很累的。而且身上有稻子的葉渣渣。極為難受。所以無論大人和小孩都是完工後到小河裡去洗澡。順便也打打水杖。玩玩水。可能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到三代同泳的場景了。一些有經驗的叔伯們還可以在水邊的石頭洞里去掏黃膳魚。真是一副溫馨的農家畫面。

  當然最閑的是冬天了。農家的冬雪似乎也最有情調的。是一種閑散而純靜的調調。懶慵慵的白雪靜靜地躺在田間,山頭、地里。天下一片白,萬樹梨花開。而大人們則分成兩撥,一撥是帶些手藝的農人,或在家編竹具,或在家做木工。為鄉親們做些竹木器具。也有修補房屋的。而另一撥是準備過年的吃食。殺年豬、做香腸、腌熏臘肉。做油豆腐,釀米酒,榨各種花生、大豆油、總有忙不活的這種快樂的活兒。這些活兒也總有我打下手的身影,不僅是樂在活計中、而且是喜在嘴中、滿足在腹中。因為總有吃不完的零食。而且每一樣都是天然,都是手工出品。最有意思的是,一家做一種東西,總會送一些到鄰家或者又請鄰家過來一起分食。冬日裡的那份溫暖現在想來都讓人美好。農村的冬日是很冷的。條件好點的家裡會燒白炭,白炭都是村裡牌的。村裡的幾個男人進山坎上樹然後造上窖燒燒就制出來了。然後收點兒手工費也就賣給需要的農家了。條差不好一點的人家一般會在大灶邊有一個冬灶。冬灶在牆角邊。有一個大的木架子。上面架着柴,柴下面掛着肉,肉下面是燒的些火。些火上面是一把從屋頂掛下來的大銅壺。一家人圍在火爐邊。燒茶 、煮飯,燉肉、溫酒甚至吃飯全在這裡搞定。小孩子則一群群提着塘瓷盆做的小手爐聚在一起,燒着乾魚、用裝過百雀靈的小鐵盒子做鍋,放上一點豬油,然後炸粉條和熏肉做零食。真是聞香千萬里,賽過佛跳牆。那味兒現在想起都口舌生津。

  那個大山裡的農村是我的第一個家。我個童年全部印記在這塊土地上。也許有一天我老去,或者不再有記憶,所以,我就把這每每回味讓自己無比溫暖的印象刻成文字。永久的一份鄉情一份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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