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花落

　　四月底了，已是春末時節，天氣卻乍暖還寒變化得很快，讓人有些辨不清四季了！

　　由冬至春，快要進入夏天了，校園裡還是沒有溫暖清新自由的空氣。在陰冷封閉的空氣中浸泡久了，煩躁、鬱悶的情緒慢慢發酵，不斷的膨脹起來。踱步院中，除了花壇草坪里的三葉草像牛皮癬似的一庹一庹地漸次綠了以外，最惹眼的算那兩樹花了，一樹梅花，一樹君子蘭。

　　在花壇的草坪中，梅花和君子蘭一南一北，一白一紅，傳遞着春天的色彩和爛漫，淹沒了曠野里的粉面桃花、金色油菜花，更不用說招風的綠柳——他們太平凡了，誰會去觀賞他們呢？

　　梅花開得那真是艷，掛滿枝頭的花朵雖然小巧卻很紅火，一朵一朵密密匝匝纏着枝條，枝條上沒有綠葉，紅艷艷的長着一簇簇花朵，看來梅花喜歡獨領風騷，嬌壓群芳，所以等不及綠葉發芽就跳出來搶頭彩了。沒有綠葉的梅花，似裸身的美女一樣，雖讓人大飽眼福一覽無餘，卻沒有朦朧的美感，甚是遺憾，不禁心生疑惑：梅花的品性是不是真的像人們說得那樣高潔和堅韌？

　　相形之下，那樹君子蘭就卻不那麼輕挑，結實的枝條上，相對而生的寬大的綠葉，像一雙雙厚實的手，托起了一朵朵白色的花，稀稀疏疏地開着。這些花朵開得大氣而又鮮嫩，乳白色的花瓣，橘黃色的花蕊，像一個在搖籃中活潑好動的新生嬰兒，頑皮地從那厚實寬大的葉片中伸出頭來，又像一個“窈窕淑女”淡妝素麵清新脫俗。我似乎有些懂得君子蘭之名的含義了！

　　然而，四月的天氣不很溫柔也不纏綿，甚至有些暴戾，極像性格古怪的漢子。不說早晚溫差大，陰雨也接連不斷，早上還是艷陽高照，下午或傍晚便驟然變臉。昨夜，天氣又發狂了，十一點剛過，一陣疾風惡雨襲來，席捲大地，掃蕩花壇，絲毫沒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輕柔，卻愈加濃烈了春天尚未走遠的寒意。此時，躺在床上裹緊被子，聽風雨撞擊窗欞，想象着梅花、君子蘭、挑花、油菜花是怎樣在風雨中顫慄、灰飛煙滅，聆聽落花凄美的呻吟，憐惜和哀傷點點滴滴，湧上心頭。躲在花季的深處，看繁華落盡，容顏老去，是多麼的無助和無奈啊！

　　就這樣在局促不安中，牽念了整整一夜，落寞了一夜。早上起來時，雨停了，天氣依然很陰沉。起床，穿衣，踏着泥水，駐足花壇，尋覓那描摹了一夜的落花圖畫。院子里，草坪上，花壇間，處處落英繽紛，如同下了一場花瓣雨，一片片花瓣無助地零落在地上，有些粘在水泥地上，有些零落在泥土裡。不單有梅花君子蘭的花瓣，還有從遠處飄飛而來的桃花梨花的花瓣。看來在風雨面前，花朵是沒有高貴與平凡、妖艷與樸素之分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花謝了，都得復歸於自然，都歸於平淡。這何嘗不是一種重生和涅槃呢，何嘗不是一種擁有和美麗呢！

　　其實，遭遇那樣的雨夜，遭遇那樣的摧殘，花朵註定是要凋謝的，我只不過是來給他們送葬，也是給自己逝去的歲月送葬，或者把記憶中的一切在泥土中掩埋，期盼在有生的日子裡生長出希望！

　　高考近了，教室里的花季少年們還在書山題海的縫隙中尋覓新鮮的空氣，周周模擬，天天訓練，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還好嗎，他們能扛過這些日子的砥礪和煎熬嗎？

　　待到六月，還會有花謝花開！花謝花開一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