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得得9

  【兄弟】

  陸宇傑

  石門鎮的西市,老底子有一座庵堂,名叫西竺庵。庵堂本該是尼姑修行的場所,而這座庵堂,住的卻是和尚,這是豐子愷先生散文里有記述的,實情如何,我也無從考究了。

  解放后,西竺庵的和尚大多還俗,房子也成了政府公產,一部分成了石門中心小學;一部分成了血吸蟲防治站。

  不知是石門小學這個名字不夠響亮還是別的原因,大多的人,卻並不叫石門小學,而叫西竺庵小學。

  我的小學,是在離石門一九多路的深鄉下讀的,本來與西竺庵沒有半點關係。考上高中后,因了兩位同學的關係,我卻成了西竺庵的常客。( : )

  那時,我們大部分的同學,都是住校的,這兩位同學——金國強和沈劍飛,後來我們五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既不住校,也不回家,住在西竺庵的血防站里。這時血吸蟲在我們這裡早已絕跡,血防站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工作人員解散另作安排,房子就空了下來。老大和老三大概和原血防站的人有些關係,就借了血防站的房子住下。

  學校的夜自修上得煩了,我們就會溜出去,跑到血防站他們住的房子,和我一同經常去血防站的,還有兩個人,諸建新和沈衛兵。書本還是帶在手上的,但是,五個人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就興味索然,把書一扔,要想花頭了。

  血防站的旁邊,就是農村的土地了。村民們在田邊地頭,辟了一個個菜園子,種着些蠶豆榨菜之類的蔬菜。

  幾個人到半夜,肚子一餓,就想弄點吃的。爐灶和米都是現成的,油鹽醬醋也有,小菜卻麻煩,好在菜園子里的菜已經長成,幾個人於是下樓,偷偷地到村民的地里,摘些蠶豆,撥點榨菜,燒菜的水平也可憐,胡亂弄熟了就吃。

  古語:“日久生情。”這情並不單指男女之情,朋友之間,相處久了,情誼自然也會加深。於是有一天,在偷了榨菜弄了半夜飯吃之後,不知是誰提議,要結拜兄弟,大家贊成。

  沒有香燭供品,我們五個人並排跪在床上,舉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詞。誓詞的內容,無非是象劉關張桃園結義那般,某人某人今日結為兄弟,同富貴,共患難云云。真切的誓詞內容,卻記不清了,罪過得很,有負兄弟結義之情。

  我們五兄弟依次是:老大金國強,老二諸建新,老三沈劍飛,我是老四,衛兵最小,排行老五。

  結拜完畢,好象是老五提議的:我們在這老去偷榨菜,就叫榨菜幫好了。老五那時正迷戀武俠小說,看得多了,腦子裡成天是江湖幫派之類的東西,以為凡好朋友,要表示親近,莫過於結拜兄弟並取個幫派的名字。

  現在可以向班主任老師坦白,我們這個榨菜幫,當年做的壞事,也就是偷些榨菜燒半夜飯吃,除此之外,沒有再做更出格的事了。

  五人之中,那時我和老五走得最近。我們在同一個寢室,冬天太冷,從家中多拿被褥又太麻煩,我和老五就把被頭鋪蓋弄在一起,晚上兩個人擠在一張窄窄的床上,互相取暖。

  有一回,老三不知從哪裡弄了一隻照相機來,周六的下午,五個人在血防站西邊的農田裡,拍了一些相片。

  這些相片,我依然好好地保存着。儘管由於拍攝技術的關係,相片拍得極其糟糕,相片上的人半人半鬼,有些連面目也看不清楚,而且是黑白照,卻是我們青春時代最值得珍藏的影像。

  可惜讀完高一,我們這榨菜幫就分崩離析了。老大、老二、老三升上高二;我因家庭經濟的緣故幾次準備退學,沒有心思讀書,期末考得很慘,掉隊了;老五讀完高一就不來上學了;老二讀了一個學期高二,也退學了。兄弟五人,就此分開。

  離了學校,老二、老五和我,還是經常來往的,老三成了飛行員,斷斷續續地,也會有消息傳來,只有老大,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這次開同學會,一到會場,我就找到老三問:“老大來了沒有?”

  老大早已坐在會場里了,我找到他,緊緊地握手,仔細地端詳。我們五人中,這麼多年過去,只有老大比年輕時瘦,臉上寫着一些生活的滄桑。

  二十年後,回想當時情景,往事歷歷在目,那些純真的友情並沒有隨歲月的流逝而淡漠,卻越加醇厚。

  唯一遺憾的是,我們當年組成的這個不做什麼壞事的榨菜幫,竟然沒有女同學參與,要是能有幾位女同學參與其中,關於青春的記憶,一定會更甜蜜,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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