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手機:M版  分類:寫人散文  編輯:得得9

父親 標籤:父親的病

  小時候父親經常拉着我的手上街,我從後面仰望父親的頭比天邊的白雲還要高。而現在的父親卻比我矮了半個頭,因為父親的腰彎了,儘管這樣父親還是硬朗地說:"我還行,身體還沒換過零件。";

  年近70的父親現在還堅持每天上班下班,就象我們車間里的沖床一樣一起一落。那些鋼與鐵合成的沖床,坐落在車間里,每天不停地運作,不管颳風下雨。花兒開了它在運作,綠葉肥了它在運作,最後黃葉落了冬天到了它還在運作,就象我的父親一樣。多少年來我一直想把我和父親的一些生活細節珍藏在心裡,但是我知道有大部分的生活已經被遺忘了,再也找不回來。

  父親每天騎着那輛比我歲數還要大的自行車去上班,從家到工作地點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印象中父親每天七點十五分用飯盒裝好稀飯和干炒的黃豆或玉米,七點半出發,到晚上八點鐘回來。出太陽的時候父親戴上一頂草帽,下雨的時候父親就披上雨衣,如此日復一日。讀書的時候我想父親是為我而勞作的,但現在我已經長大成人並且可以操作沖床了,父親還是堅持不懈。每當上班的時候我聽着沖床上模與下模發出"咔嚓,咔嚓"的吻合聲,我都陷入寧靜而深遠的思考。是父親對這份工作產生了感情,還是生活一直都在威逼着他,或者是他的"上司"要他這輩子必須完成多少數量才能退出工作崗位?就象我們的上司對我們一樣,每天必須完成幾千個數量才能下班,所以我們每天都會拚命地干。;

  那一次上夜班,我們上司要我們每個人完成一萬個才可以下班,其實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司也知道,他的意思是把數量定位高一點,我們就會儘力去做,不管做出多少,到下班的時間我們還是可以下班的。他這樣做就是讓我們不敢偷懶,拚命地幹活。他要的是這樣的效果。那一夜我不慌不忙地操作,思想飛得很遠很遠,而我旁邊的同事卻飛快地干。大概凌晨三點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慘呼,我一眼就看到了同事血淋淋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已斷了半節。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那年我和父親吵架。父親握着一根木棍,我舉起一把刀。其實我知道父親不是我對手的,我拿刀只是為了壓驚他的膽。最後交手中我讓了父親好幾招,自己也中了幾棒,鮮血從我手臂上流下來,之後我就到廣東。三年來我只往家裡打四五個電話,每次都是母親接,而每次母親都說:"我們都很好,你爸還到山場去給別人打工。"後來我又打了一次,那一次終於聽到父親年近70歲的聲音:"我還可以上班,你在外面不行就回來,我手上已有幾千元,回來給你買一輛摩托車。"我鼻子一酸掛斷了電話。然後想想,我們車間里的沖床已經換過了無數次零件,而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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