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

　　沒有一句道別，你已轉身離去，跫音漸遠。我佇立在你的身後，祈望你能夠回頭，讓我再見到你那令我難忘的眼神。

　　初識時，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遠處金色的山脈，翠綠的桑田。我看到了海浪追逐沙灘，輕柔地撫平我們串串濕濕的腳印。我看見雲雀掠過天際，小魚在溪水中快樂地游來游去……那是春一般的羞澀與驚喜。

　　當我們踏上聖潔的紅地毯，你的眼裡閃爍着幸福和滿足。你的眼裡閃爍着幸福的和滿足。你從市集上買來一盆月季，種在陽台上。你說，她將成為我們相愛的見證。你是那樣精心地呵護着那顆幼小的生命，就像以後你呵護我們的孩子。你的眼裡終日溢出喜樂，攜同微翹的嘴角，在我心底激起陣陣灼燙的漣漪。記得花兒初放的那夜，我們相依靜守，那花卻似與我們嬉戲。一絲絲地從苞蕾中吐着瓣。直到曙光漸露，才綻出鮮艷欲滴的嬌美。你忘情的蹦了起來，眼神如夏夜的星空，躍動着激情和歡暢的光芒。

　　當你發現我蜷縮在房間的一角，躲在厚厚的窗帘下吞雲吐霧。你沒有過多的怨責，而是用震驚訝異的目光久久的注視着我，續而神色柔和，並不無愛憐地勸我儘早戒毒。你把那盆月季端進屋來，時常在我面前修枝洒水。可憐那帶着水珠的花兒周圍，整天瀰漫著青灰的毒煙。你惋惜地打量着日漸頹萎的花兒，期盼着她能蓬勃怒放如初，而我卻沉溺於墮落放縱的快感中，渾然不覺。你的眼中憑添了許多哀惋痛惜與不甘。可一次次的失望，沖淡了你眼神里的堅持。哀怨復彷徨，雙眉凝愁霜。你既不願看着我一天天沉淪迷喪，不忍心舍我而去，卻又無力讓我回頭，你的熱情在屢屢失望中漸漸冷卻。你近乎乞求地對我說，去給花澆點水吧，她快要枯了。可我仍在埋頭擺弄那些骯髒的粉末，絲毫沒有領會你話里的深意，甚至沒發現你眼中憂傷的淚光。我竟愚蠢地以為，你的愛會是永不凋謝的花，她曾如此執着地開在我生命的荒漠，只是我從未好好珍惜，從未如現在這般體味到她的美麗和重要。

　　黯淡了，黯淡了。你那曾如火一般熾熱的目光，無奈的懟恨下，是凄涼的悲愴。慢慢的，慢慢的，你的眼神在絕望中帶走了最後一點溫存的憫惜，代之以輕蔑的睥睨。你決絕地說，花已經枯了，即使她仍保持着盛開的姿態，余香殘游。但斷了水的滋潤，已經失去生命力，乾涸了。

　　你走了，沒有說聲再見，背影蒼涼。隨着你離去的腳步，我痛心疾首，生命彷彿也日顯荒蕪。可為什麼，偏要到了失去的時候，我才會有如此的悔悟，你的愛原是那樣的彌足珍貴。

　　你緩緩地遠去。我久久地佇立在你的背後。背心祈禱着你能夠停駐腳步，回過頭來。也許，你的臉上仍留着未乾的淚痕，也許還懷着幾分猶豫，也許已是堅冷如冰。但你一定會發現，我的臉上已掛滿懺悔的淚水。我的手裡正捧着一盆新植的月季。熟悉的花盆，熟悉的花色，正向你訴說著那句流傳了千百年的永恆的愛的承諾，那裡面孕育着我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

　　何時，你才能回頭，讓我再看一眼，你那令我銘心刻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