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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嶽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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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岱嶽懷舊

  文/觀鵝會意

  岱嶽一詞是很有其雄威霸氣的,因為它是泰山的別稱,竊以為這個詞配這一塊人傑地靈之寶地也是實至名歸。

  身臨岱嶽之巨變,僕雖不是地道的“街上人”,畢竟總角時年年去居住在岱嶽鎮已四代的姨夫家過賽,后在岱嶽也定居近四十年,飲水思源,進入天命湧出懷舊之念。壬辰歲暮,臘月苦寒,夜長無睡,引筆鋪紙,竭于思慮,言無次第,贅述勿煩。

  筆者查考岱嶽史無考證,耆儒之人稀缺,只能愚推妄斷。古史廣武以外歷來是兵家交戰之地,唐·史肩吾《雲中道上作》“羊馬群中覓人道,雁門關外絕人家。昔時聞有雲中郡,今日無雲空見沙。”一詩道出了當時雁門關外之荒涼。北宋遼國定都幽州,宋國在雁門關防守,楊家將抗擊遼兵在金沙灘黃花梁掏洞屯兵死戰,看來當時在雁門關外還是民不聊生人跡罕見。明朝是中國繼周朝、漢朝和唐朝之後的繁盛時代,史稱“治隆唐宋”、“遠邁漢唐”。明朝為了鞏固新政權和發展經濟,從洪武初年至永樂年間,十五年五十餘次組織了十八次大規模的移民活動。從晉南洪洞城出發去北京、河北一帶的移民,官兵押解移民長途跋涉出雁門關,過廣武城午時走到山陰城地處埋鍋造飯,飯後押解官兵看到這裡風沙遮天杳無人煙,就留下部分移民建村立舍,移民中有錢人組織大傢伙先蓋房后築城牆御匪,從此廣武城外就有了山陰城,山陰城逐步發展成了廣武城外一個商業、文化、軍事重鎮。當時移民都是被背綁雙手,押解途中大小便是難免的,便時叫:“官爺,請解開手我要方便方便。”次數喊的多了嫌麻煩,就簡化成了兩個字“解手。”現在山陰人還延襲着移民背着手走路小便叫解手的習慣。

  桑乾河在明朝時是一條寬而深的大河,一則內蒙、大同、河北一帶去廣武城做買賣過河很不方便;二則桑乾河到了汛期河水泛濫成災。廣武城有聰明商人就在岱嶽這個地方蓋房設立交易點,極大的方便了長途跋涉來做買賣的駝隊、馬幫。桑乾河周圍各村的財主們因水災受盡了居無定所之苦,他們和廣武城、山陰城等地的土豪、退職官僚、地主老財都看到岱嶽是塊風水寶地,不謀而合聚在一起商量在岱嶽建永久性商業集鎮,有能人設計出一條魚頭在北,魚尾在南的魚型商業一條街,所以在岱嶽不論堡子巷、閻家巷、順城巷、大東巷、蘭園巷、馮門巷等等地方的房,大部分是四合院,並且都是起脊獸頭筒瓦木三件磚瓦房,可想當時彙集的都是有錢人,他們給這個集鎮起名叫岱嶽,寓意他們就是座座泰山永久的彙集。

  回憶起岱嶽曾經的繁華,僕腦海不由得浮現出張擇端繪畫開封的《清明上河圖》。清朝時期應該是岱嶽鎮的壯年,六月二十四是岱嶽的大集,僕用拙筆斗膽描繪描繪岱嶽的繁華景象。

  晨陽還沒有露頭,離岱嶽五里地北王莊的樊大爺已經在菜地忙着割韭菜,準備去集市上去賣,當他裝滿長系籮筐剛拿起扁擔,總角的孫子小虎手拿草帽蹦蹦跳跳來到菜地,嚷着跟爺爺去岱嶽買糖干嘍吃,樊大爺只好帶着小虎去趕集。

  樊大爺戴好小虎送來的草帽,擔著韭菜上了大路,碰巧遇到了也去岱嶽趕集的高山疃老相識崔大爺,他推着裝了幾口袋葵花籽的獨輪車,他們兩個邊走邊聊着莊稼長勢的農家話,小虎蹦躂着走在他們前面。

  這老哥倆走到能瞭見岱嶽輪廓的時候,太陽剛升到一杆子高就顯示出了它的毒辣,兩個人坐在路邊的楊樹下乘涼歇歇腳,在他們面前不停地走過扛着長條凳磨刀的,背着去賣新葦席的,抬轎的,騎着毛驢的小腳女人,擔著去賣菜瓜的,趕着騾馬去交易的,有擔著兔籠去賣兔的,有一個擔著豬籠去買小豬仔的,遠遠就聽到了豬仔“吱、吱——-”尖叫聲……大路上川流不息彙集了十里八村去岱嶽趕集的人群。

  老哥倆歇起腳身不由己加快了腳步,好趕在集市上佔個好灘位。半袋煙功夫走到了梁山採石場,遠遠就聽到石匠們鐵鎚“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音,路邊擺着石獅子、圓石鼓門墩、石坐墩,墓碑等,小虎頑皮地把手伸進獅子嘴,玩起來口裡面的圓石球。

  進了岱嶽首先看到的是堡子巷堡牆上高高的懸天廟,堡子巷不僅有堡牆還有堡門,裡面的街道布局是一個士字型,堡內建築的全部是起脊獸頭筒瓦木三件磚瓦房磚院牆四合院,每處院都修飾着統一的磚雕門樓,門口一對石鼓門墩,彰顯出房主人的富貴氣度。推開厚重的兩扇大門,走過門亭迎面看到的是一座磚雕照壁,繞過照壁看到院子里全部鋪着大蘭方磚,正面是五間大瓦房,東西各三間瓦房低於正房,門窗精雕細刻着石榴、葡萄、牡丹花、菊花等圖案,象徵著多子、多福、多壽,門亭兩旁各兩間放柴碳的雜物房,西南角是一個露天茅廁。堡內住有李姓、楊姓、黃姓、宋姓、郭姓等住戶,堡內建有三座廟,堡門兩旁一座是火神廟,一座是五都廟,建築規模最大而且有名氣的還是堡后的懸天廟,懸天廟的大殿地基很高,站在下面看大殿巍峨雄偉,遠遠看就像建築在了堡牆上,大殿旁邊還分別建有三間偏殿,兩旁建有兩人寬帶着木欄杆的石台階可攀援而上,裡面供奉着釋迦牟尼、觀音菩薩、地藏王,兩側牆壁有18羅漢畫像,偏殿各供奉着關老爺,送子娘娘等神彩繪塑像。每年五月初五端午節是懸天廟的大正日,岱嶽街上的人還有十里八村的男男女女都要來懸天廟敬香,祈求一年風調雨順平平安安,小孩子們脖子上戴着五顏六色寓意吃病蟲害的布公雞和掃災刷刷,大人們手腕上栓着五色線,因為上下石台階的人太多,擠的是摩肩擦踵,頑皮的半大小孩子就有機可乘偷拽小孩子們脖子上布公雞香包,樊大爺端午節領着小虎來懸天廟敬香,小虎脖子上布公雞香包就是被他們偷走了,因為丟了布公雞小虎還哭鼻子來。

  堡牆外就是大河堰疙巴,裡面長年聚集着雨水,裡面有不少光屁股的孩子們正在耍水。爬上北頭這個坡就進入岱嶽街,剛進入北頭街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兩旁商鋪的屋檐下小商小販擺着自己要賣的物品,以賣菜的為主,紫紅色的水蘿蔔,嫩生生的小白菜,油綠綠的青蔥韭菜,兩旁肉鋪照顧的人是出出進進,叫賣聲不絕於耳。

  過了北頭街就是一座長長的石橋,大橋溝因橋而得名。石橋有一個大大的拱形橋洞,大橋洞兩頭還跨着三個小橋洞,南北橋頭各有一對大石獅子,橋上兩旁是雕刻着各種圖案的石欄杆,每個隔離墩上還雕刻着憨態可掬的小石猴小石獅,年長日久被過往的人抹的光滑滑的,石欄板上雕刻着荷花、嫦娥奔月、犀牛望月等圖案,橋面上鋪着厚厚的石板,石板上留有深深的車轍溝,就像在訴說著它的滄桑歲月。

  橋下溝里有三個盆大的泉眼,小泉眼好幾個,水有丈寬清澈不斷,小魚遊戲在河卵石之間,北頭一帶的居民洗衣做飯都是吃溝里之泉水,河溪水直通桑乾河。溝里有水牲口可飲,溝灘東面很寬,干生生的陸地就成了騾馬牛驢大牲口的交易市場。莊戶人們最講究的是有個幫助自己種莊稼的好牲口,所以這裡聚集的有戴瓜殼帽的地主,也有戴着黑氈帽的農民。行家裡手買牲口一般是不說話的,看上眼的牲口先是轉一圈仔細看看膘情,然後是搬開牲口的嘴看看牙就知道了它的年齡,看不上走人,看上了兩個人馬上伸進袖筒開始摸指頭進行“暗捉”(暗捉是商量價格害怕第三者看到多嘴的一種討價還價),商量好了一手給銀元一手牽牲口。當然在交易市場有不會摸指頭進行“暗捉”的莊戶人,這樣在人群中就有鑽來鑽去靠拉黑牛賺錢的人,不會“暗捉”的莊戶人就把賣牲口的底價告訴拉黑牛的人,拉黑牛的人就和買家在袖筒開始摸指頭進行“暗捉”,賣的超出了底價的錢就歸拉黑牛人所有,相反也可以為買家去進行“暗捉”,買家告訴拉黑牛人自己出多少錢就買,買便宜了的錢就歸拉黑牛人所有。

  過了石橋再往前走就是岱嶽最熱鬧繁華南北方向的中街了,中街兩旁全部是商鋪,街道西的商鋪地基寬而高,想是為了駱駝,馬幫裝卸貨物便利,登着台階才能進入商鋪。街道東的商鋪地基和只比路面高一點,便於顧客出入方便。各個商鋪門額上懸挂着門市的商匾,什麼黃家染布坊,慈善堂藥店,老陳家醋坊,苗家成衣店,盧家紙紮店,也有商鋪懸挂着市招旗幟,馬路兩旁有露天剃頭的,有在茶館休息的,有在看相算命的,有在飯鋪吃飯的,也有在酒樓中狂飲划拳的豪門子弟。馬路上有打拳賣藝的,有耍猴的,有賣狗皮膏藥的,有看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一位乘坐轎子的大家眷屬經不住外面的誘惑,忘卻了害羞撩開轎簾看着外面的熱鬧。

  樊大爺不大功夫就賣完了韭菜,牽着小虎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熱鬧。在閻家巷口兩旁有不少擺攤設點做小買賣的,他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更顯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不堪了。有賣泥人泥猴的、有賣風車的、有賣能吹響泥公雞的、有賣糖葫蘆的、有賣烤紅薯的、有賣麻糖的。小虎在賣“蟈啦干”玩具攤前住了腳。這種玩具是用膠泥做成一面小鼓,用鉄絲穿過小鼓扭成直角,兩個鉄絲頭彎成圓環形套入搖桿,搖桿上粘有一個三角形泥扒,兩根鉄絲中間用猴皮筋攪拌着一根小扒棍,手一搖,鼓一轉,三角形泥扒就會扒拉小扒棍,小扒棍會敲擊麻紙面的小鼓發出脆響的聲音,搖桿頭還粘有染了紅綠顏色的雞毛煞是好看,攤主一邊喊着“快來買了”一邊用手搖着“蟈啦干”,“叭啦、叭啦”脆響的聲音吸引了許多小孩子圍在攤前。樊大爺看着小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蟈啦干”,掏出錢遞給了攤主,小虎自己挑了一個桿頭粘有紅綠兩種顏色雞毛的“蟈啦干”,小虎興奮地搖了起來,那脆響的聲音彷彿帶着他的快樂傳了出去。

  順城巷的街道比較寬是東西方向,不僅有一個大戲台正在唱戲,還有一個建在半空中的廟,廟建在東巷出口就像一座城門,沿着木樓梯可以登上廟殿,廟大殿全部是木結構,雕樑畫棟,小方格門窗雕刻的玲瓏剔透,每個方格交匯點都釘着一枚銅錢。推開紫紅色的對扇雕花門,進入陰森森的廟殿,看到正面供奉着三尊叫不出名字的神仙,牆壁上繪畫著二十四孝圖,門口還呈列着兩座石碑,一座上面用隸書字體刻寫着供奉神仙的來歷,一座用楷書字體刻寫着為建廟捐款人名字的功德碑,大殿頂部是起脊琉璃瓦,大殿的四個角都掛着風鈴,一陣子微風就把它吹的發出“叮呤叮呤”的響聲。拱形洞是用石條發碹的,下面可以通過馬車,是夏天乘涼歇腳的好地方,所以在這裡有一溜賣地方特色的小吃喝攤子,有賣涼粉包子的,有賣羊雜割黃糕的,有賣炕米花的,有賣糖干嘍的,有賣豆腐腦老油條的,有賣刀削麵的,也有打着蓮花落竹板行乞的。樊大爺走的是又累又餓,就買了一大碗刀削麵,疙蹴在拱形洞里涼快的吃了起來,小虎當然是抱着糖干嘍有滋有味地啃吃着。

  吃完飯,樊大爺又領着小虎逛到了南閣,南閣是中街的盡頭,南閣就像一座牌樓,磚壘起來的地基大概有三丈高,它是建在用磚發碹的門洞上面,人是上不去的,南閣樓是木結構,年長日久門窗的顏色已經看不出來了,樓頂是灰色起脊獸頭筒瓦,南閣外歇息着一長溜卧着的駱駝,駱駝嘴不停地地咀嚼着,趕駱駝的人躺在門洞邊睡着覺,川流不息的人也沒有影響他打呼嚕。

  樊大爺看看日頭已經偏西了,牽着小虎的手摺返回來也準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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