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禮

　　一、

　　記憶被浸泡在回憶里，這樣就不會腐爛了。青春是一個漂亮的容器，盛放年華，安詳地在時光中掠過的風裡堆積起塵埃。

　　二、

　　十七個不同的自己彼此欣賞，因為成長，青春由一群孩子組成，一群不同的自己，他們很多人會流淚，因為成長，長大后的自己拿起嶄新的匕首將刀刃刺進前一個自己的心臟。天真的自己笑容慢慢僵硬；天真的自己用帶着空洞的肺片在甜膩的血腥味里努力呼吸；天真的自己閉上眼可以聽見比上一秒無力的心跳還有鮮血撕破皮膚洶湧而出的聲音。胸腔里回蕩着的金屬和骨骼的摩擦聲停止，他們倒地，半個臉頰貼在地面上對着長大的自己用盡剩下的笑容，用鮮紅的鮮血勾勒的出輪廓，看起來像是微笑，然後，時光帶走了他的屍體。他們對他們，會是祝福吧。

　　三、

　　站在十七歲的尾巴上，以轉身的姿態不斷回望。總是很害怕那個世界會變得荒涼，彷彿在我們離開之後，那個叫曾經的世界將會傾倒成廢墟。當我們靠舊痕迹靠舊照片靠所有關於它的東西，一步一步後退，去親吻年少的歲月，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以前的自己。在夢裡，我聽見它和我說，他會等我。

　　我是一個那麼愛憂傷的孩子，會看着日曆被撕下而難過。會把日曆撕成零零碎碎的紙屑從十七樓的陽台把它們散在有十七樓高度的空中，在透明的陽光里像盛放的櫻花，那時候它們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會不會有一天，我們會碰到從前的自己，站在他面前摸一下他的臉，他帶着你懷念。

　　四、

　　不知道應該怎樣表述是我們向成年走去還是成年向我們走來，或許我們像帶着枷鎖的囚徒在時光的鞭撻下不斷向前，成年站在不遠的地方安靜等候我們。忘了是誰說十八歲以後我們開始蒼老，好絕望的一句話。打完這句話的時候看見又有一大塊積雨雲路過我從窗戶可以看見的四角天空，時間又過了好幾秒，好吧，我們又靠近開始蒼老一些。用儘力氣想挽留時光，像那些想長不大的孩子們一樣，結果是時光拋棄了所有人。終究，我們還是要長大；終究，我們還是要十八歲；終究我們還是要老去。

　　五、

　　小A和我說：青春是一杯水，轟轟烈烈奔跑而過的我們將它打翻進歲月的縫隙流淌出的時光河裡，我們再也打撈不起，時光太瘦，指縫太寬。

　　是吧，青春在時光的洪流中流離失所，我們，年少的我們。用各自蒼白的文字搭建起各自青春的墳冢，成年禮，致我們刻骨銘心的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