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段打工經歷（二）

　　由於拉鏈廠特殊的工作性質，絕大部分都是女工。我們這批新來的員工，只要是外地的都安排在裝配車間，就是裝配各種型號的拉鏈頭，車間四十多人，除了三個質檢員和一名車間主任外，其於的全是外來妹，不難想象這個車間，在廠里的地位是個什麼樣的。

　　拉鏈廠的工作是三班制，一個禮拜調換一次，廠里沒有宿舍，我暫時還住在堂弟那裡，第一個星期是上早班，從早晨八點到下午四點，打算邊上班邊到工廠附近打聽住處，一個星期的早班很快過去，輪到上中班時住處還沒有找到。下午四點上班到晚上十一點下班，從鎮上的拉鏈廠到堂弟的廠里，有很長一段的馬路，沿途除了一家鋼廠都是田野，昏黃的路燈下只有影子和我作伴，人生第一次走夜路且是在陌生的異鄉，那種提心弔膽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一路小跑着回到宿舍，渾身已嚇出一身冷汗。那晚，走到離宿舍不遠的拐彎處，突然發現前面的房屋邊坐着兩個男人，我一下放慢了腳步，那兩人好象感覺出我的驚慌，自稱是巡防員，叫我不用害怕，我瞪大眼睛，看清他們身上穿的，確實不是一般的衣服，才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一段到了宿舍區的門口，這時候的鐵門肯定是緊鎖的，堂弟給我的鑰匙已經無法打開門上的鎖。看門的老大爺為了對付這些私配鑰匙，在夜裡自由進出的人，把門鎖給換了，我只能學着別人從門牆上翻過去，那種翻牆的感覺簡直象是在做“賊”……

　　戴廠長隔壁辦公室的吳工程師得知我的處境后，回家和老伴商量好，讓我暫時住到自己家裡，吳工程師夫婦倆是從東北的單位退休后，回老家來發揮餘熱的，他們有三個女兒，兩個大的已出嫁，只有小女兒在身邊，小女兒在鄰鎮的一所小學當會計，每個星期回家一趟，他們也沒有歧視我，讓我睡在小女兒的鋪上，每天早晨他們還非常熱情地供我一頓早餐。住在別人的屋檐下，對於性格內向的我，總覺得有點不自在。趁着白天不上班的機會，在鎮邊的一個村子找到了房子。一間低矮的小屋，連我在一起住了四個人，一位四川大嫂和兩位蘇北的表姐妹，我們的房租是每人每月十五元，四個人在四個單位打工。

　　工作和生活總算安頓下來，這時的我又面臨著經濟危機，上班后第一個月拿不到工資，必須等到第二個月才發上個月的工資，交了十五元的房租后，身上只剩下幾塊錢的飯菜票，無奈，只好向吳工程師借了六十塊錢。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發工資的日子，三個月的試用期，工資本來就很少，又因為剛開始住在堂弟那裡，一天下午上班時下着瓢潑大雨，我借了一輛自行車穿着雨披，將帶回去裝好的拉鏈頭放在方便里，掛到車把上，結果把一公斤的拉鏈頭給丟了。本來第一個月應發工資四十五元，被扣了十五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三十元人民幣，算計着下面的日子還是不好打發。早上，廠里的食堂沒有早餐，每天從路邊的早點攤上買一根二毛錢的油條當早飯，以至於到現在，每次見到油條就想到那段吃油條的日子，對油條已是毫無興趣，中午和晚上挑食堂最便宜的飯菜應付。有個星期上夜班，為了節省開支，我從早晨下班后吃根油條，一直睡到下午上班時才起床，有一天中午躺在床上，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爬起來看看袋子里還剩一點大米，趕緊放到蒸飯盒裡洗洗，用堂弟送給我的一隻很小的酒精爐煮熟，一頓沒有任何輔料的白米飯，卻是最香的。

　　進廠后的第三個月，我們幾個給領導印象較好的姐妹，調到了本地人占多數的成品車間，我和一位從四川嫁到當地的女孩子坐在一個工作台，我已記不清她的姓名，她的面貌還讓我記憶猶新，是她經常借一些飯菜票給我，幫我度過了一次難關。

　　文/無業主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