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雙通紅的眼睛

　　難忘那雙通紅的眼睛

　　在我的記憶里，總有一雙通紅的眼睛。

　　那雙眼睛飽含了太多太多。可那雙眼睛，我怎麼也讀不懂。

　　小時候，父親是鎮子上有名的酒鬼，曾因上班時喝酒，被廠里處分過。在我心中，父親如狼如虎，他壞，壞透了！只要我看見他，沒有哪一次不是看到他那酒後通紅的雙眼。

　　記得那一次，他喝多了，發起“酒瘋”在家打母親，看到母親柔弱的身子，無助的掉淚，我勇敢地衝上前去保護母親,卻被父親有力的巴掌扇出丈外，從此我便記住了他那雙可怕的通紅的雙眼。

　　小學四年級時，一次考試，我考的很差，他氣得捶胸頓足，不住地數落着我！我終於“爆發”了，幾年的積怨像火山一樣“爆發”了，我跟他頂嘴，還罵他，罵他是個沒用的酒鬼。他氣極了，抄起一根木棍朝我打來，我揚起手一擋“咔嚓”木棍斷為兩節，血順着我的胳膊流下來。我沒哭，只是死盯着他，他也紅着眼瞪着我，順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喝了起來，隨後便出門了。母親衝過來抱住我，我掙脫母親，回房睡覺了。在夢中我與父親廝打成一團，我怒吼着揮着拳頭······當我醒來時，發現我的淚水已打濕枕巾。

　　從此以後，我便迴避父親，對他不理不睬。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熬過煉獄般的兩年的，總之，我以優秀的成績被市重點初中錄取。

　　臨行前，我倔強的對母親說：“等我畢業回來，我保護您，我不會再讓那匹‘狼’欺負您！”母親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對我笑笑，沒有言語。

　　上長途車后，透過車窗我看到母親那被秋風撩起的絲絲銀髮，我鼻子酸酸的。突然，在送行的人流中，我分明看到了那雙通紅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渾濁的淚，一瞬間我的心彷彿被什麼猛擊了一下，可我又想起了母親的抽泣，我又變得心堅如鐵，不會被父親所撼動，因為他是只披着人皮的狼！

　　初中生活很是快樂，沒有父親的生活，彷彿一切煩惱都被拋在腦後,那段時間我很快樂！

　　初三那年暑假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父親病重。

　　我雖不想見到父親，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啊，我連夜搭出租車，趕回了家。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母親為我開的門，她滿臉憔悴。我什麼話也沒說，進了屋。父親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已無昔日強壯，顯得很虛弱，但埋藏於我記憶深處的那雙令我感到憤恨的雙眼依然通紅。我知道我仍恨着他，但我的心卻也是被刀在割一般，痛徹心扉。我咬咬牙回到房間。倒在床上，輾轉難眠，腦海里總是浮現出那雙通紅的雙眼，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房間看見父親在生火，手在淌血。母親走到我身邊哽咽着說：“你爸砍柴時不小心砍到了手，我說我來做面給你吃，他不肯，說你就喜歡吃他做的面·····”

　　我平生第一次失聲痛哭，我有什麼資格來評價父親的優劣？我在以什麼眼光看待父母的感情？四年的不理不睬給了父親多大打擊！為了我讀書，他沒日沒夜的幹活，我考試的失利，他也會徹夜嘆息，他那曾經黑髮已被歲月帶去，曾經挺直的腰板卻再也直不起來，我衝上去抱住父親，父親沉默着，但他的眼睛又紅了·····

　　父親，請原諒這才讀懂你那對我飽含愛的通紅的眼睛。

　　是啊！父愛是無言的，不經意間便已流逝，父愛是深沉的，值得我們用一生去品味。

　　·江南·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