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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石:玩的就是心跳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得得9

  賭石是翡翠毛料交易的重要手段,更是翡翠交易的精華。“霎時平地暴富,舜間一貧如洗”,賭石大起大落,神鬼莫測,驚心動魄的戲劇性交易方式一直令珠寶交易者魂牽夢瑩,無限神往,賭石市場裡邊,蕩氣迴腸的傳奇故事因此也就每天都在發生……相傳,清嘉慶年間,雲南騰衝玉石商人尹文達因偶然發現祖上仍在馬廄里的一塊石頭不同尋常,遂將其解磨,得到一塊上等翡翠,雕成一盞翡翠宮燈,因此名噪一時。當然,傳說不可全信,但在中國翡翠集散中心瑞麗,諸如此類頗有傳奇色彩的事就時有發生。

  江湖

  泉涸,魚雙與予處於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莊子 大宗師篇

  邊城瑞麗。

  我常常遇見這樣一些人,他們來自天南海北,每到夜晚便聚在一起南腔北調地胡侃,無所事事地喝扎啤,醉酒。冷不丁遇到知音了,就從隨身小包里掏出早晨從緬甸小販手裡買來的幾塊石頭,從擦開、切開的一角讓你看那標誌着好眼力的色彩。然後以極其神秘的表情告訴你一個永遠不成比例的買賣價……

  他們有着局外人無法理解的生活方式;他們沒有職業,甚至不想有什麼職業;他們無憂無慮的活着;他們靠賭石為生。

  每天早晨,睡醒了,就到街上晃悠,以看石頭開始悠閑的一天。

  邊城瑞麗聚集了無數黑皮膚的南亞人。他們常常在路口、街邊機敏地搜索外地人模樣的遊客,認定了就非讓你看他的玉石不可。在瑞麗,人們稱他們為噶拉。這些噶拉,賣的多是些低檔貨,有時還賣假貨,但偶爾也弄來兩塊產於緬甸的好賭石來,就找賭石客們看看。開口要個不着邊際的價,再用半天的時間與對方慢慢討價。

  曾經有一個年代,這樣的石頭是稱斤賣的,誰只要還有幾個錢,也想碰碰運氣,就買了一藍兩籃的背回去,再從中選出一兩塊來,或雕成各種擺件、雕件去賣,或擦了一角去賭。

  然而這樣的時代結束了。

  從緬甸過來的石頭少了,檔次也大不如前,魚龍混雜的,想買就得睜大眼睛仔細審視,所以賭客們都是火眼金睛,看石頭比儀器還要精密。

  不過即便如此,依然有人走了眼。在這種事情上,走眼就意味着輸……有人說過人即是江湖,恩怨即是江湖。現在,人有了,輸贏有了,就產生了恩怨,就有了江湖。

  好在這樣的江湖是美麗的,你可以在擺滿石頭的街頭獨自“揮霍”青春時光,像風一樣瀟洒;也可以憑着自己的絕頂聰明、查察入微,玩轉於石頭與金錢之間,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你的生活沒有定數,沒有形式,但你不必為之憂愁……

  這裡不必有人喋血黃沙、不必有人仗劍行走,只要有人輸、有人贏、有人哭、有人笑,它就有着江湖的質感。

  浪子

  浪子幾乎是這個江湖的核心,因為以浪子的身份踏入江湖,成本似乎相對要小些。當然,也有人天生喜歡這樣,因此即便曾呼風喚雨,曾為這座小城塗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最終還是個浪子。

  1989年,“浪子”高占坤從北京來到瑞麗,在一家玉石公司看庫料房,有機會也賣三兩塊毛料,弔兒郎當地“混跡”於瑞麗珠寶界。沒事的早晨,他會背個大包四處亂跑,美其名曰“做經紀人”。

  就在這樣的悠閑中,瑞麗珠寶開始被越來越多的外界人知曉,很多沿海商賈源源不斷地把資金投向瑞麗,瑞麗珠寶業一片欣欣向榮,高占坤自己,也開始了嚮往已久的賭石買賣。

  一天,一位盈江景頗族玉商帶了一塊5公斤左右的黑烏沙料到瑞麗珠寶市場銷售。然而由於當時瑞麗玉石市場對毛料尚不重視,幾天下來無人問津。一個傍晚,一位同樣“跑江湖”的朋友帶着這位玉商找到了高占坤。高占坤一看,那烏沙料分明被一條很長的蟒帶纏繞,這可是上好的賭石啊。他心下竊喜,急忙以7萬元的價格將其買下。

  第二天,高占坤找人切了,裡面有三分之二是高綠滿色。

  當時,有眾多香港珠寶商雲集瑞麗,消息一經傳開,買者便蜂擁而至。高占坤最終以780萬元的價格出售了此玉石。事實上,此石最少可做4副手鐲,按現價每副400萬元計,全部可售1600萬元。

  從此,高占坤對黑烏沙料情有獨鍾,凡見便買,曾幾個月便賭輸了幾百萬。這是后話。

  因為牛刀小試便大獲全勝,高占坤自是意氣風發。2003年,他在北京開起了翡翠精品店,把瑞麗珠寶帶入了京城……如今,瑞麗珠寶的名聲早已在京都叫響,高占坤本人卻終究改不了浪子習性,只請人看了店鋪,自己依然四處“遊盪”。

  刀客

  刀客通常都很精明,因為他們靠刀“討生活”。刀客也愛賭,但他從不會賭輸。因為刀客是這個江湖中最謹慎的群體,他們但凡出手,必有十成勝算。

  說肖軍這樣的玉雕師賭石,難免有些牽強,但敢於在價值幾百元,甚至幾十元的廢料上花心血,最終以獨具風格的作品贏取高額回報,多少也有點賭的意思,只不過這種形式的賭,是技藝的展示,賭的是思想,是創意。

  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從25元飆升到17萬美元的玉石拍賣奇迹。

  那是2000年事,肖軍無意間見到一塊上面長有兩顆米粒大的暗紅點的黃皮翡翠,便以25元的價格買了,心想哪天無事,就用它雕個什麼小擺件玩玩。這樣的石頭,因為有“臟色”的緣故,只要是行家,一般都不會看在眼裡,就當是消遣罷了。

  然而仔細揣摩之後,有一天,肖軍再次看了石頭,眼前突然一亮,石頭上那黃色部分和臟點,不正可以雕成豹子嗎?於是決定把這塊“廢料”它雕成一頭豹子和一頭野豬。

  幾天之後,作品出來了,黃色被雕成了一頭兇悍、嗜血成性的豹子,兩處臟點則被雕成豹子嘴角的殘留的點點鮮血。其餘部分,雕成一頭在豹子掌下苦苦掙扎的野豬。自然界弱肉強食,你死我活的搏殺場面,在方寸之石上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從整體上看,作品氣勢磅礴,極具震撼效果。但凡看到的人,無不為之動情。

  加工完畢,肖軍給它取了個恰如其分的名字:搏殺。

  搏殺並投入市場后,立刻在玉石界引起轟動。

  更為傳奇的是,後來此一豹一豬在國內的某次拍賣會上,竟從6000元一路攀升,最終創下17萬美元成交的玉石拍賣奇迹。

  當然,這樣的成交數字與肖軍已經沒有更多的聯繫。刀客有刀客原則,既然已經出刀,結果如何,那是別人的事。

  王者

  王者並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王者也常常失算,而且輸得比誰都慘烈,但即便輸得血本無歸,他也會在談笑間讓一切灰飛煙滅。所謂王者,乃“任天外雲捲雲舒,看庭前花開花謝”之氣度也。

  幾年前,楊品源進了一塊100多公斤的毛料,切了6刀,沒發現什麼,便拿去給工人當凳子用。一天,因為此“凳子”擋了道,便以3萬緬幣(約合人民幣280元)將其賣給了兩個緬甸人。

  這兩位仁兄呢,連切工費也沒有。於是去找了一個熟悉的玉石切工入伙,答應如果能賭贏,三方各分一份。沒想一刀下去,果真切出了一片拇指大的綠色。三人轉手把這塊毛料以60萬港幣買給一家緬甸珠寶公司。這家公司又以230萬港幣將其出售給一個香港珠寶商。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這塊原石拿到香港后,又切出了團塊狀的高綠,加工成翡翠成品后賣出了1。2億港幣的天價。

  拇指大的綠色下面連着更大塊的高綠,就是賭石圈裡所說的“金線吊葫蘆”。這“賭王”知道,然而到手的財富,終因一時走眼,竟輕易地溜走了。這是賭王楊品源最為深刻的一次教訓。

  2006年,楊品源與客戶賭一塊重60多公斤,上下都擦出了滿綠的毛料。其時已經有人開價1500萬元人民幣,楊品源沒有賣,堅持要自己開一刀。他想,如果切下去還是高色高種,起碼值2億元。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刀下去,裡面竟成了“膏藥色”,高色高種只往裡延伸了一寸左右。價值僅為別人出價的零頭。

  又一次走眼,又一次失算,又一次與巨額財富擦肩而過,楊品源至今提起此事來,依然餘悸未平。好在就賭王而言,走眼和失算畢竟是少數,無非也就是一種點綴罷了。比起那些一夜回到“舊社會”的人,他自認自己向來都很幸運。

  其實,也正因為有了這種面對輸贏的氣度,“賭石”的傳奇才得以不斷演繹下去,蒼翠的石頭才擁有了無窮的神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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