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一爬一回八面山

　　爬一爬湖南湘西的八面山，身臨其境地感受它的獨特的所在，是我多年來的願望，一直在我的心底里壓得許久許久，時間的推移，並不能在我願望的網頁上模糊和淡忘，一直無法成行，我的願望就一直擱着。

　　終於等來了，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夏天，我們辦公室幾位同事，一早起來，利用一個雙休日，從花垣乘車來到保靖縣的碗米坡電站旁，選擇水路直上里耶古鎮，登上一隻船，逆流而上，船是用一台柴油機帶動的，發出突突的響聲，不緊不慢不要用漿划，只要掌好舵就行了，船在緩緩北行，兩岸的山色樹影倒映在碧綠的水裡煞是生動，我們爬上刷着天藍色油漆的艙頂或躺或坐，懶懶的欣賞着這迷人的風景。河兩岸的田壩土疇綠樹村莊撲面而來，有人驚叫一聲：“白鶴！”果然有一隻白鶴在河面上飛來飛去，長長的脖頸，優雅的姿勢，象是在水面跳一曲芭蕾舞。我們向身邊的船手詢問兩岸古樸的村寨，村寨都是從水邊向山上建的，遠遠看着層層疊疊的青瓦屋面在樹林的掩蔽下很有詩意，繞過一灣又一灣，繞過一山又一山，船行駛了兩個多小時，記不清水路有多遠，看不透河道有多深。河兩岸的風景再美，也不及我爬八面山去看八面山的心切，終於在等待中看見了八面山下里耶古鎮和比里耶鎮高出許多的護城大堤了。

　　我們情切切地下了船，和船手告別走上碼頭， 直奔里耶古鎮大街。在我們啟程前往保靖的時候，辦公室的司機小石從花垣縣城架上一輛獵豹車穿過保靖的毛溝鎮和清水坪鄉，直奔湘西的四大名鎮之一里耶等我們。走進里耶古鎮街頭，小石的車早到了。我們立馬上車，獵豹車車經過里耶古鎮大街，繞過正在修建中秦簡博物館便來到了八面山下，我們舉目遠望，只見雲霧在山頂飄蕩，小山在四周層層跌落，垂直的絕壁直插雲霄。好險啊！我忍不住高聲地朗誦起毛主席的一首詞：“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柱其間。”

　　車在山上彎彎曲曲的公路上行駛，沿路是狹長而連續的梯土和梯田，披綠吐翠的作物顯露這方人們的勤勞與執着。車在之字路上盤旋，我們也越來越接近山頂，坐在車上情不自禁探出頭往外一望，腳下的里耶古鎮藏在一座山丘後面隱隱看到幾處屋頂，遠處的酉水在山間蜿蜒而行，水上的船隻就象白布上的點點墨痕隱約可見，小山丘上的層層梯田和掩藏在密林里的青瓦屋面透出了美的神話，路旁依山新建的嶄新樓房，透露出這一方農家的殷實與豁達，醒目的招牌顯然是給上八面山旅遊的山外人提供歇息“農家樂”的好場所。

　　說話間，獵豹車不知不覺來到了隘口，上了山頂后豁然開朗，緩緩的山坡上披蓋着一層碧綠的小草，其間點綴着許多不知名的野花，有白的，有藍的，有紅的，有黃的。。。。。。遠處幾匹駿馬在悠閑的啃着草皮，十多頭大小黃牛在吃着青草，一大群山羊在草地上奔跑，草青青，天朗朗，風吹草東見牛羊，真是天然的草場，天然的牧場呀。

　　八面山上山中有山，平坦的柏油路一直往前延伸，緩緩凸起的山包種上了烤煙，也種上了西瓜，用地膜蓋着，在微微吹起的山風中向路過旅遊的人們展示多姿的風采，也種上了黃豆，四季豆、豆角、如今的八面山，已成為太平盛世的一道靚麗的風景了。挑挑地收回來，一車車運下山，運到近的里耶古鎮，不近不遠的縣城龍山、湖北來鳳、和豐、恩施和州府吉首，遠的省城長沙、武漢，成為市民們爭相買下的槍手菜。八面山上的反季節蔬菜准能賣個好價錢。據說，八面山上4個村的2600多人，一部分搞旅遊發了財，很大一部分就是靠種植返季節蔬菜瓜果致富，也有一部分則通過養牛養羊和搞旅遊發了財。

　　在我來爬八面山之前，我就從一份資料中了解到，八面山周圍數百里，四面陡削懸絕，只一條小路可以上下。南北長40公里、東西寬10公里。平均海拔1200餘米，最高峰1414.5米，有“湘西屋脊”之稱。八面山上，有“三把刀”、“四把刀”、“六把刀”等36個以“刀”命名的小地名；還有“上營”、“中營”、“下營”、“七家營”、“八家營”等48個以“營”命名的自然村落。稀奇古怪的地名村名真難以讓人琢磨得透。

　　我們來到一處懸崖邊，眼前淺緩的山丘霍然而止，垂直的岩壁象刀斧劈開一樣整齊，就是在這樣的懸崖上竟然出現了大大小小一致排開的三個洞穴，這就是當年土匪頭子師興周賴以為天險的燕子洞。絕壁上已經人工開出了一條僅一人可行的棧道，不知道是後人開闢還是師氏所為。崖下高約兩百餘米，不敢俯身觀看，人站在上面，頓覺骨頭髮軟雙腳不停地顫抖。中間的洞口最大，是兩個洞口融合在一起的結果，洞口大約闊20米高6米，進洞10餘米便比人還低，洞口很淺，據說這個洞可通向西面山坡，橫貫八面山脈，儼然一道神秘的通道。

　　山上的一位老鄉給我們說起當年解放軍攻打燕子洞的往事。

　　1950年1月10日，解放軍47軍141師422團攻佔里耶，龍山縣南部地區匪首師興周，逃往八面山。早在1949年底，原國民黨軍暫編第一軍軍長陳子賢與師興周等就共同謀划，藉助八面山的天險，以八面山為中心，建立湘鄂川黔反共游擊根據地。他們糾集4000餘人，在八面山上構築了大量碉堡、閘門等軍事工事。

　　解放軍141師師部慎重決定，由422團從八面山南邊的大岩門和小岩門攻山；421團則從八面山東邊的西眉峽攻山；從而對土匪的老巢--燕子洞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可是，第一次進攻，卻沒有成功。

　　在解放軍47軍司令部的《湘西剿匪總結》中有這樣的一段敘述：“1月18日，我炮兵即開始射擊，當夜422團一個班佔領匪防前沿陣地后，停止未進。天明總攻，由於炮兵技術差，部隊衝鋒時遭我炮兵誤傷過半。421團遭匪滾木亂石，又受自己炮火殺傷，未攻上去。改為20日拂曉總攻。”

　　1月20日凌晨3點，寒風呼嘯，厚厚的大霧將八面山包裹得嚴嚴實實。戰鬥再次打響。雖然炮火準確地壓制住了兩個隘口，擔任進攻大、小岩門的兩個主攻營都遭到了頑強抵抗。土匪拚命地往下滾岩石，進攻多次受阻。在這關鍵時刻，422團二營四連連長楊保山帶領全連戰士，在當地老百姓的引領下，從大、小岩門中間的懸崖峭壁上，利用軟梯、繩索和長桿撓鉤等工具，艱難地攀爬到了山頂，兵分兩路從土匪後面一陣猛打，匪徒們見勢不妙，丟下大片屍體后慌忙逃入了燕子洞。在422團二營一連的增援下，421團也從西眉峽攻上了山。兩個團的主力圍住了燕子洞，少量部隊在山上穿插掃蕩、追剿殘匪。這次戰鬥，解放軍共消滅土匪3000多人。

　　圍堵了兩天兩夜之後，解放軍攻入了燕子洞。然而卻沒見土匪的蹤影，只有大量的糧食、衣被、鴉片，幾十支槍、一架電台及與台灣往來的電報等大量雜亂無章的物質。這些物資，由當地的100多個老百姓才挑運完。陳子賢、師興周等人，則摸黑從洞口用繩子一個個地往下吊，從崖壁下的山路逃入了四川。

　　燕子洞內，透着一種山裡特有的清冷，我們看到土匪們當年用石頭壘成的工事，依然讓人觸目驚心，然而硝煙瀰漫的戰爭已成為歷史，如今的八面山，已從沈從文筆下的“別一個國度里”走了出來，被稱為“空中草原”和“中國南方的呼倫貝爾”；八面山上燕子洞的險、自生橋的奇、杯子岩的秀、五龍洞的深、公婆洞的怪、刀背嶺的窄，現已開發成了湘渝鄂黔邊區知名度很高的旅遊度假區，從里耶鎮至八面山的27公里旅遊公路，早已是柏油路，山上還建成了湖南第一個風力發電站...... 如今的八面山，太平盛世的一道靚麗的風景。

　　在八面山上，所過之處，我們不停地留影合影拍照，更多的是想把八面山上的美景深深地刻在記憶里。一輪圓月掛在清清的天空，給溝壑間灑下一層銀輝。藉著清亮的月光，我們極目遠眺，千山萬壑，重嶺疊嶂，霧嵐瀰漫，紫氣縈繞，山在霧中，霧在山中，好一座巍峨崢嶸的、好一幅氣勢磅礴的八面山上的壯麗畫卷！

　　沉沉的暮靄從遠方的山頭上滑落下來，在山野間緩緩流淌，大地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我們下山了，我在心底里說：再見了八面山，我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