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居住的街道

　　前幾天，在一本書上偶然搜到了一首曲子——《風居住的街道》。出於好奇，便試着聽了一下。

　　我被曲子的委婉細膩深深觸動，想起了從前居住的家：老房子，老父母，老朋友。反覆隨着情韻悠長的旋律湊成畫面在我眼前。兒時的盛夏時節，剛剛吃了母親切好的冰鎮西瓜，就耐不住性子，非要拉上妹妹一起去玩耍。在城市裡長大的我，沒體會過鄉間童年那清新的泥土的氣息，那乾燥鮮明的陽光，只是在樓宇間，和幾個玩伴，穿梭在花壇中，躲藏在高大的汽車后，在現代文明日益崛起的時代中守着殘存的童真。後來，家裡的日子漸漸好起來，我就隨着父母，搬出了祖輩守了近三代的老房子，遠離了三世同堂。記得臨走前，夥伴們微笑着和我告別。大丫說，等你回來咱們盪鞦韆。二丫說，等你回來咱們丟手絹。毛頭說，等你回來咱們捉迷藏。

　　好，好，都等我回來。

　　那時的分別，沒有眼淚。

　　等到了新家，卻沒辦法兌現承諾——我再沒得空回去，課餘時間全部被各種輔導班填滿。我曾經向父母要求過外出，卻被拒絕，理由很簡單——為你的將來做打算。我曾經背着父母偷偷逃課去放風箏卻在逃課之前被人發現，我曾經在父母不在家時偷偷跑出去買糖，卻被父母發現了沒有藏好的糖紙。。。。。。這種種，都是因為，我想兌現那個承諾。

　　慢慢的，長大了，再沒做過違背父母意願的事。身上一直貼着好孩子，好學生的標籤，一直在別人規劃的世界里，戴着面具，扮演着讓人滿意的角色。直到有一天，母親說，回去看看吧，老房子要拆了，要蓋更高的房子了。我愣了一下，又馬上平靜下來，點頭說好。母親笑了，小時候不是一直都想回去的嗎。我也笑了。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驅車，和家人一起來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宅。

　　老人們一邊笑着準備着吃食，一邊聊着天。

　　“多久沒回來了？”

　　“十年了吧。”

　　少小離家，十年未歸。離去欣喜，歸來傷心。街道空空，笑聲不見。風來戚戚，聞者傷心。

　　從老人瑣碎的談話中，我知道，大丫被某體育老師看成苗子重點培養，二丫去學了音樂，毛頭的父母離婚，跟着母親走了。

　　我只能隻身一人，在這傾頹的街道上徘徊。

　　迴廊一寸傷心地，落月成孤倚，背影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十年之前，街道旁的鞦韆，捉迷藏，丟手絹。十年，於時光的洪流中明白，有一種微妙的東西，叫成長。看似不痛不癢。

　　恍惚之中，月上樹梢。耳畔又傳來稚嫩的聲音——

　　好，好，都等我回來。

　　一陣逆風吹過，似乎什麼都沒剩下。

　　童年的影子，也隨着這風，飄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