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不是夢

　　（一） 上學

　　我的小學有那麼多的有趣的人和事值得回憶，可又不知道從何寫起？每當我想起的時候，我總覺得那時的我格外的可憐，可憐得有些傷心，傷心得有些難過，難過得有些辛酸。但確實說我那時不覺得，真的。現在想來，我在那樣不盡如意的境況下尋找着生存的希望和念書的快樂，竟然出乎庄來任何人的意料而把書念成了，也邋邋遢遢地擠進工乾的行列，也像模像樣的活在這個世界。我總是相信：生活有多苦難，生命就有多堅強！

　　父母將我的肉體降落在這樣一個山大溝深的黃土高原西北部最最偏僻的山的懷抱，就註定得學會精着屁股，赤着雙腳，只穿着個遮擋肚皮的兜兜兒走山穿溝挖野菜、吃野籽而生存的最原始的本能。唱着“月亮光光，照在樑上，喝碗清湯，填飽肚腸”的歌謠，去聽母親講野狐君兒害人吃人的故事。祖祖輩輩刨挖折騰腳下的黃土，也不知道“書里有黃金”。只知道像雞一樣不刨挖就沒得活命，念不念書沒有多大的重要性。好是小鎮上小學的老師年後挨家挨戶拿個小本本登記七歲以上的學齡兒童，並以免去五毛錢的學費為誘餌。再加上硬說死纏父母才同意讓我念書，當然姐姐就沒這個份了。雖然我那時已經八歲了，但還不是讀書較晚點的。

　　母親也得忙活，抽上屲的空閑時間，拼湊了褲子，改裝了哥哥的上衣套在爛棉襖上，才遮擋住要害部位（之前穿開襠褲）。用一尺多染了藍顏色老布兒縫製了個書包，我背上，像電視劇里的卡通娃娃，不，應該像農人看田禾的稻草人穿着不合體的衣服不自然的上學了。三哥帶着我走了五里多山路，才到小學。那時是春季招生，山野里光禿禿的，一片荒涼，老北風吹了一晚上，黃風停了，但天空仍然瀰漫著塵埃，灰濛濛一片籠罩着大地。一群烏鴉在遠處嘎嘎地叫，一陣野鴿嘩啦啦地從麥地里飛起。五里多山路上塵土很大，踏下去塵土都往起來飄。從陽屲山上就能看見小學，好多孩子家長在小學前面的一段小坡上往學校裡面走。到校后，同我一般高矮、被家長領着來報名的孩子很多。戴眼鏡的校長拿着把掃帚在掃院，給我們報名的是一個美麗的女老師，她抬起頭，眼睛大大的，真是好看。問我年齡姓名，我覺得一種恐懼在我身上纏繞，我的心“咚咚”直跳，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我怯怯地回答着，不自覺鼻涕吊出窩，猛一吸，轟一聲又回去。她只是笑笑，說，“等一會在教室門前排隊安排座位。”就在一張紙上寫什麼。后又問三哥是登記過的嗎，查了一個小本本，才把兩本書交到三哥手裡，算是報上名了。三哥將兩本書裝在我的書包里，他走了。我就在外邊等，看到不遠處人出出進進，想必是廁所，我們叫灰圈。於是跑過去確實是和農村院里一樣的一個大糞坑，我就對着幾個女生撒尿，不知道誰大聲喊，“到男生廁所去！”可我還是撒完了再往回跑。我把這事學給妻子，妻子笑得鼻一把淚一把的。哈哈，說實話那時候沒覺得丟什麼人，但後來再也沒有去過女廁所。

　　等到乾糧時候，那女老師出來排隊進教室，桌子是用土基子和酸泥泥的土台台，上面的麥衣露出在外邊，好是也有個土桌框，有放書包的地方。沒有板凳，只有站着上課，老師說以後會有的。我的同桌是一個穿着也不怎麼好的女孩。從此，我就成了一名真正的小學生。一天在陽屲山上來下去、風裡雨里的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