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那棵桃李樹

　　記得小時候，我家院子埝畔邊上有一棵奇怪的樹，說它奇怪是因為它從半米高處分成了兩枝，象一個倒立的“人”字，北枝朝院子開李花結李子，南枝伸向院外開桃花結桃子。據說是我那已故的二爺精通嫁接果樹隨意嫁接的，不知道該叫什麼樹習慣就稱做桃李樹。

　　每天家人出門前總習慣把腳伸在樹叉上把鞋帶系好，把褲腿整好。回家時大老遠就能先看到伸出來的桃樹枝向你招手，格外親切。

　　春天，嫩綠的葉芽剛冒出來不久，桃花李花競相開放，蜂飛蝶舞，鳥語花香，給小院增添了不少樂趣。記得奶奶經常把這個窩在灣里的小院叫做“懶人灣”，誰能比那些勤快的蜜蜂和小鳥起得更早呢？跟它們做鄰居想懶也懶不成啊。天漸漸暖和起來，大人們忙起了地里的活兒，我和小夥伴們在樹下過家家，寫作業，有時候騎在樹枝上看毛絨絨的小桃從花蕊中一點點長大，一點點長大，總嫌它長得象我一樣慢，真是太慢了嘛。我們很少關注李子，因為李子果實不僅酸澀難吃，而且一年年長粗長高，難以攀援，桃枝卻漸漸伸長，伸長，最後彎了下去，象空中的樓閣，而我們則是穩坐“閣樓”的主人，春天聞着醉人的花香，夏天吹着自然涼風，秋天吃着鮮香美味的仙桃，冬天沐浴着暖陽，很是愜意，有時候連吃飯也坐在上面，享受那種身臨高空搖曳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我和小夥伴們漸漸長大，桃李樹也漸漸長大，春花秋實，承載着我的童年的春夏秋冬，象一位久經風霜的老人，皮膚越來越黑越來越粗糙，腰也彎了，背也駝了，尤其在結滿果實的秋天彎得更厲害了。

　　終於有一天，大人們嫌桃枝影響了埝畔下莊稼車的通行，把桃枝砍了。不久，它的另一半李樹也乾枯了，等我再回家的時侯，再也沒看見那棵桃李樹了，每次走到那裡就會想起它的花之美，果之香。

　　好多年過去了，儘管家早搬走了，但她仍然常常出現在我的夢裡，象家的標誌，常常牽引着我一次次夢回故里。上次回去繞到那裡看着原址長出的草也分外親切凄美，好像真的風也含着情，水也含着笑，似乎當年桃子那紅的蕊粉的瓣依然在眼前晃動，那紅的核黃的瓤依然在嘴邊浮動，讓人留戀忘返，依依不捨。

　　昨夜，我又夢見了那棵桃李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