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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那座老宅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得得9

  ??落戶城裡已經有兩年了,現在正在購置新的住宅,一套現代化的幾廳房居室。從此將正式告別老家的生活。站在人生的拐角處,回眸伴隨着童年的過去,家鄉那座老宅班駁的身影仍然歷歷在目,清晰可見,像一位尊者的慈容與深沉總是令人難以忘懷,掛記在心。

  ??聽說,剛建那座宅子的時候,還是我太爺爺當家。那時候,整個家族的人大多數是圍住在一塊兒的,中間是族人祭祀的大堂屋。一切都是泥磚木瓦結構。每一件屋子的頂部都用一根很粗的老杉樹做房梁。經過我爺爺到父親,一直到我大學畢業后,家裡人才最終離開那座老宅。算起來,他為我家幾代人遮風避雨大概有近百年了罷。所以,在我童年時代的記憶里,老宅實在是太老了,以至於常常有老掉的房梁樹皮和牆面脫落,露出一塊塊黑色的斑點狀,爛瘡狀,就像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額頭非常自然的會見出一些皺紋。

  ??儘管我知道關於老宅與祖輩的一些歷史。但在老宅的生活中,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爺爺,也很少有奶奶的身影。可以說我完全是在父親和母親的拉扯下長大的。這是因為祖輩離開的太早的緣故,以至於連母親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公公。父親完全是在孤苦伶仃的處境中掙扎出來的。每當他談起自己的童年往事,不免幾分傷心,幾聲嘆氣。當年爺爺活着的時候,曾是一位軍人,還是黨員,由於身體原因退伍回家,擔任大隊幹部和生產隊隊長。可以說在當年地方也算一方人物,說一不二。只是,人民公社體制還未解散,爺爺就先和家裡人告別了,享年僅僅39歲。留給家人的,除了那座老宅就是一具屍首,連爺爺的葬禮都是人民公社安排的。由於生活拮据,不出兩年時逢中年的奶奶也改嫁他人,剩下的除了年幼的父親和大姑,也就是老宅的幾間破屋。

  ??人家都說“屋漏偏遭連夜雨”,苦命的父親年輕時真算得上是禍不單行。17歲的時候,響應國家大修水庫的號召,在一次運輸途中因為與人調皮嬉鬧被摔斷了手臂。由於沒有及時的科學醫治,導致整個斷肢肌肉壞死,被迫截肢。當時村裡曾有人尖刻的說:“從此路老倌這一族也就絕後了”,這話一直被父親深深的銘記。從此像楊過一樣四處浪跡天涯,獨行天下。直到後來碰到了我的母親,才終於回到原來的老宅,準備安居樂業,繁衍後代。

  ??愛情本來是甜蜜的,但是生活也是出乎想象的沉重。80年代后的中國逐漸改革開放,人們生活越來越富裕起來。但是對於一個無依無靠,在一窮二白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家庭而言,生活總顯得是那樣的尷尬。尤其是伴隨着我的出生,父親的經濟壓力更加了幾分。他想到做生意,發大財。東奔西跑之後,不賺卻虧了,而且虧大了,在90年代初背上了足足有上萬圓的債務,讓僅僅靠養豬種田的母親忍受了不堪承受之重,也因此而讓多年的家庭和睦陷入一種新的困境和僵局。才幾歲的我就開始在這種“兩極格局”的家庭夾縫當中生存。

  ??每當“戰火連天”的時候,只有那座老宅是沉默的。孤獨傷心之餘,透過如枷鎖般的窗口,我試圖儘力的尋找着遠方的那一點綠色。可是,一次又一次的,除了遠方朦朧的燈火和黑色的山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奇迹。我只有將心思開始專心的寄情於書本之中。就在那間聽說是以前爺爺經常算帳的屋子裡,蠟燭或者煤油燈(後來有了電燈)常常陪伴着我直到深夜。每當寂寞無聊,更多的時候我願意在窗檐下仔細的聽取蛐蛐的叫聲和水塘邊青蛙的呼喚,和他們默默的對話。尋思着:難道生活註定只能如此沉重?

  ??還清楚的記得和母親在傾盆大雨的夜晚無法入眠。老宅的瓦片在儘力阻擋着每一滴雨水對屋內的侵蝕,但是終於沒有堵住一切漏洞。是母親用鍋碗瓢盆挽救了那一場天降的“洪災”。然後我在母親的安慰當中再次睡去。

  ??也許是由於太熟悉的緣故,在以前朝夕相處的日子了,我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切存在的重要性,包括那一座陪伴我寒窗苦讀,為我的成長遮風避雨的老宅。直到真正的要離開她,才發現原來悲涼與沉重竟然也是一種難得的生活與磨礪。幾代人的生命在她的見證下長大,幾代人的夢想從她的懷抱中放飛。今天,面對越顯蒼老的家宅,不免有一種生命的慶幸:

  ??慶幸在歷經人世的滄桑之後,我依然能夠傳承着祖宗流下的血脈象樣的活着,而這一切是在家鄉的老宅最終坍塌之前。

  ??這個假期,我準備再回趟老家,再看一看我的老宅,然後向她深深的鞠躬。

  (作者:東山有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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