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崖的那汪泉

　　未能如願地際遇伊吾兄弟，着實悵然了好一會，但看看天色尚早，索性去一趟戈壁深處的下馬崖吧，傳說那裡有一汪神奇的泉，當地的人們每年要在6月9日這一天集會，感謝神泉給他們帶來的生命滋養，還給這一天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清泉節。

　　出伊吾縣城，路過拜其爾小村，沿着寬敞平坦的柏油馬路，向東一拐就是下馬崖地界。這方土地因為遠離了喀爾里克雪山，因此上空氣要比伊吾谷地乾燥得多，準確地說是半戈壁荒漠地區了，不適合人類生存，但這裡卻實實在在生存了數千的同胞兄弟，和邊防戰士一起守望着天山北麓的大戈壁。

　　去下馬崖的馬路旁全是黑石戈壁，戈壁上是一望無際的梭梭林，因為長期的禁牧，讓梭梭們休養生息出精氣神來，雖然都是齊腳脖子高，但長得很努力，也很濃密，看得出這裡的人們對生態的保護觀念是極強的。

　　到了下馬崖鄉，看見新農村建設中蓋起的四合院一座連着一座，很有規模。綠樹環繞的村落里，鄉民們正在忙着種植綠化樹，努力地改善他們的生存環境，真是不可小覷。

　　經多方打聽，大致弄清楚神泉的位置，千迴百轉中來到一個水庫，四周不見一人，只有一隻大黃狗汪汪着迎接我的到來。循流水上溯，看見的是一塊不大的丘陵地帶，所不同的是這塊丘陵地帶是沼澤一樣的土質，上面零星地長着葦子草。面水庫的一處小山頭上，建着一座仿古烽燧，守護着這片五六畝大小的水庫，庫水像天空一樣湛藍。

　　走近烽燧，放眼望去，才發現這像沼澤一樣的丘陵大了去了，當在百畝以上。丘陵的小山谷里流淌着溪水，汩汩有聲，溪水匯入水庫，就成了下馬崖村民們的生命之水。

　　沿着木條做成的路南循而去，是一座廢棄的兵營，介紹的文字上說兵營的初建年代在康熙爺時代，這少說也有三百多年了。下馬崖曾經是一座絲綢北道上的關隘，相當於現在的海關。那從陽關出行西域的商人，在甘肅一個叫小柳溝的谷底穿入八百里黑戈壁，長途跋涉而來，在這裡下馬打盹，稍作休憩，拿上關防印信，交上關稅，一路沿水草肥美的天山北麓遊走西去，翻越蔥嶺實現他們的理想，或轉道北行，翻過蒙古高原兜售他們的商品。這真是一條理想的商旅之路呀，開鑿的年代比天山南坡的那些通往西域的道路還要早一些，靜默在我面前的這座兵營就是當年守關將士的行在。

　　關於溪水的來源，介紹的文字很簡略，大意是說戈壁分了石被層、無水層和有水層，再下面就是石頭了。古人為了把水引到適合生存的地界，就垂直地挖出一個個豎井來，在有水層把豎井打通，水就沿着有水層的通道向前流去，這就叫坎兒井，新疆的戈壁田園大都是用這種方式引流，形同於暗河。奇異的是下馬崖這方土地上多出了這一百多畝的像沼澤一樣的丘陵，表面乾涸，但實際上軟土軟泥和有水層相通。智慧的人類把不同方向的坎兒井都引到這裡，水就想泉水一樣流淌上地面，流水不僅變得溫熱，而且經過了一個泥沙過濾的過程，因此上變得清澈而又甘甜。這一方丘陵地帶竟匯聚了大小十三條溪流，在戈壁深處算是一汪福地了，山不在高，有水即靈。

　　下馬崖的幾千口人在禁牧以後，轉入農耕生活，得益於這方神奇的沼澤的支撐，這是大自然造化與人類智慧最奇妙的結合。

　　遺憾的是這方丘陵地帶雖然溪流淙淙，泥土也適合植物生長，但由於蒸發量遠大於地下水的滲透量，因此上僅長了不多的幾枝蘆葦，遠看還是光禿禿的小山嶺。倒是那兵營旁邊的兩顆合抱的夫妻柳，更加印證了這裡完全可以成為森林覆蓋的綠化帶。

　　期待某一天，這裡被有心人改造成綠化地，到那時，這方土地上有歷史遺迹、有叢林、有水塘、有山泉，那該是戈壁深處人們多好的心靈港灣呀。

　　（2013年5月6日新疆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