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中，凋零的黑玫瑰（第九節）

　　一個女人，脆弱的身體，薄弱的力量，又怎能獨自拾起一段命運的挫傷……

　　一座城市繁華了一群人的慾望，卻又殆盡了另一群人的心傷……

　　一個故事演繹各自的命運，卻又同樣悸動的淚……

　　沒有單影的迴音，老陳焦躁不安，當然並不是單純的因為一個女人，就算沒有她的存在，他的路依然能前行，只是還是有點擔心老王又會帶一個比上次更年輕漂亮的女人。更多的是擔心將要和王局說起的事，這已經火燒眉頭了，上頭早就在調查他們，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

　　他在酒吧的包廂里，來來回回的踱步，眉頭緊鎖，一會看看手上的金錶，一會又看看手機，或許還在期待單影的電話。等了半個鐘頭，老王才到，不過這一次不一樣的是，孑然而來，而且同樣的眉頭緊鎖，本是禿頂的半淹老頭，身子半彎着進了包廂，像是怕別人看穿他的罪行，要為自己深深的掩蓋。

　　“哎呀老兄，你終於來了啊，你都不知道我都急死了啊，誒，這事。。。。”老陳完全沒有了從前那種成就感的盛氣凌人，倒像一隻將要被獵人射死的獵物。當然兩個男人都沒有在意彼此身邊沒有美女，急急忙忙的坐下就開始進入話題，老陳也沒有給老王沏茶，也沒有以前的相互吹捧，因為他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人不就是這樣嗎，只有生命財產受到威脅時才願撕下那張假面具，哪怕鮮血淋漓，也要拚死一搏；哪怕苟且偷生，也要鬥爭到底。

　　“你說，現在都快水落石出，你說我怎麼辦，誒，早知道就。。。。。”老王沒有把話說完，真不知道他怎麼好意思這樣想，自己拿着好處去逍遙快活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死到臨頭的那一天呢。現在火燒到屁股了，他卻開始懺悔，是在為自己祈禱安死還是悔不當初？

　　“誒，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要團結起來想想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才對。何況當初你是看在錢的份上和我合夥的，現在抱怨是什麼意思呢？”兩個男人在打口水戰，相互刺激。不過這也情有可原，本就是狼狽為奸，逍遙快活的時候是兄弟，死到臨頭的時候就是狗咬狗了。

　　“他奶奶的，就是因為是上頭換人了，要不然就不會這麼棘手了，上頭現在對這件事看得很重，要我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你說這事，弄得我成了。。。。誒。”老王還是緊鎖眉頭，低埋着頭，聲聲嘆氣。不知道是悔不當初還是想不通現在的市長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真的清明如

　　鏡。可能他以為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吧，這也好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的同時也想想是不是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將新管給買通。

　　“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這樣的地步。”在老陳看來他只是在賺自己的錢，至於他對別人甚至對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他怎麼能看到，當然如果他能看到，就不會去做了。

　　“這樣吧，陳兄，我再去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到時在和你商量，你夜總會那邊小心點，可能最近要去查。”老王在尋找希冀的同時也在抱着一顆等待宣判的心。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看老陳的樣子是看不到什麼希望了，現在都泥菩薩過河了，怎麼還顧得上他的女人呢。

　　事情也未了了，就這樣兩個人帶着各自的心事和同樣的畏懼離開了。

　　就在單影快要痛心死的時間裡，溫大海卻載着美美的夢睡了個好覺，整夜未眠，溫大海的眼睛掛上了來了兩個大大的眼袋，還自得其樂，在回味無窮中為自己編織一個美麗的睡夢。他像一個正在成熟的果子，要在自己的初開的愛情里裝滿甜甜的蜜，可他怎知，愛上這樣一個女人本就是一種未知，一個挑戰，誰都不能給彼此一個確定的結果。

　　“啊。。。。誒。。。。”都該到別人睡覺的時間了，他卻剛睡醒，連連打着哈欠，伸着懶腰，他的房間就如他人一樣乾淨整潔，書桌上也堆着滿滿的書。

　　看看時間都晚上八九點了，拿起電話就給單影打了過去。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也關機。”剛開始以為是她可能還沒有回家，雖然有點失落，但還是沒有很在意，等他把子收拾好時，再想打個電話叫她一起出去吃點東西的，誰知道還是關機狀態，每隔幾分鐘就打一個，連續打了十幾個，還是一樣的，這下他很着急了，二話沒有說就打

　　車去她家了。

　　看着燈關着，他更是害怕，擔心，着急，使勁的敲怕着門

　　“單影，你在嗎，我是大海，你開門啊，你怎麼了，快點開門好嗎，求你了。”

　　她像個等待死神宣判的孩子，把自己鎖在黑暗裡，面無表情，目光獃滯，只是渾身發抖，淚水連連，鼻涕眼淚掩蓋了原本美麗的臉蛋，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是是非非。她似乎更本沒有聽到有人在敲門，在叫她，只是聽到溫大海的兩個字，她突然像觸電般站起來，迅速的把門打開了。

　　他還來不及看門，更來不及看他心愛女人現在的樣子就一抱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大的勇氣。她的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一股暖流徑自地注入她冰冷的心間，她的顫抖，抖動了他的心房，他緊閉着雙眼，將他的女人抱得更緊，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把她裝

　　進心窩最暖的地方。她像個孩子，在他懷裡她沒有了昔日的神秘河嫵媚，完完全全，也僅僅是個弱女子。也許女人只有在自己最愛的，也最愛自己的男人面前才是純粹的，最真實最柔弱的吧。

　　他輕輕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後把暗黃色的檯燈打開了，因為他怕那強烈的白織燈會讓她不安。

　　“謝謝。”她沒有哭了，只是還在不停的抽泣。

　　他笑笑，沒有再說什麼，也不問什麼，用熱毛巾給她把臉擦得很乾凈，又把頭髮給她理得很順。彼此都一直沉默着，看到丟在地上的信，他把它撿起來疊好放在了桌子上。看到他去撿，本來想阻止的，她都從床上坐起來了，看到他沒有看一眼就疊起來了，就安靜的躺下了，心卻跳得

　　很厲害，難道她是怕他知道自己的過去，還是不想把他帶進自己的悲傷里，又或者對他並不信任。當然這也情有可原，怎麼可能叫她那麼輕易接受他，愛他，相信他，其實在冥冥中心有幾許悸動，只是卑微的自尊怎麼能讓自己承認呢，她有哪裡來的勇氣去愛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

　　“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他微笑着，用很溫柔的語氣說，同時一雙眼睛更溫情更深切的看着他的女神，彷彿忘了他們之間還沒有確定彼此的關係就把她當自己的女人了。從小沒有父親的他和媽媽相依為命，不但什麼都會做，而且從小受媽媽的影響，對女人就有一種想要保護的

　　衝動，而且他能透過別人的動作和表情看到別人的內心甚至某些故事，所以他就算不問，他也能猜出幾分，更好的是，他從不去追究別人的過去。

　　“謝謝，喝點粥吧。”她像一隻受傷的小鳥。

　　“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她以為他會像別的男人那樣刨根問底，然後拿她故事當笑柄。

　　“問什麼？”他聳聳寬厚的肩，繼續他手中的活。並沒有一點好奇心與她的過去，或許並不是沒有，而是不想去揭開她的傷疤。

　　“哦，沒有什麼。”雖然這是事實，但她還是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這樣淡定。畢竟與她而言，他還是一個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天啦，都23點了，怎麼這麼快啊。”看着時間，她突然想起陽光了。到處找手機在想起手機被自己砸碎了。這讓她又想起了老陳，和那個男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臉突然陰沉了下來。

　　“怎麼了”他把粥熬上了，走到床邊看到她陰沉的臉有些不安和擔心。

　　“沒怎麼，能用一下你電話嗎？”

　　“哦，對了，你的電話呢？”

　　“扔了”她的語氣很冷。

　　他不在說話，還是一樣不想去追問，只是把電話給了她。

　　撥了陽光的號碼。

　　“喂，陽光，你在哪裡啊，怎麼今天一天也不回來，現在在夜總會嗎？”

　　“啊，你電話呢，我馬上就回來了，今晚那邊好像在調查，所以都沒有去。好的，掛了啊，我馬上回來。”

　　“你怎麼沒有去上班啊。”她才反應過來因為自己耽誤了他上班。

　　“沒關係，我給經理打了電話請假了。”他都不敢看她眼睛，明明自己撒了慌，怎麼敢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她呢。

　　“陽光要回來了。”她的語氣很低沉，像是怕他認為她在下逐客令。

　　“哦，粥馬上好了，好了，給你端來，我就走。”他的眼神些許的悲傷和失落。都不敢看她。當然也害怕看到她憔悴的容顏會讓他心碎。

　　過了幾分鐘，他把粥用冷水冰溫後端在她面前，一隻手又輕輕的將她托起，條件反射的想喂她，而她把婉和勺子接了過去。

　　“我自己來吧，謝謝，那個。。。。不好意思。”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麼能開口。

　　“哦，你看我都差點忘了。”他突然從床邊站起來，拿起手機正準備走。門突然開了。

　　“啊，溫大海？？”陽光像個精靈一樣瞪着個大眼睛，驚詫的看看單影，再看看他，這樣左看看右看看都差不多有一分鐘。看得他們兩個都不知所措。尤其是大海，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馬上走還是。

　　“哼哈哈，你們倆是不是幹什麼壞事了啊？”陽光一邊說一邊得意洋洋。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看到單影哭腫的雙眼，和生氣的樣子，還有大海尷尬的樣子，陽光也沒有再說了，安安靜靜的換自己的鞋。

　　“我走了，你們早點睡吧。”他終於有勇氣說話了。

　　“這麼早，走什麼走啊，你今天別去上班了，那邊今天有人去檢查啦，我們聊聊天天吧。”

　　陽光的語氣中帶着壞壞的主意。

　　“你。。。。”單影知道她是想撮合他們，雖然表上有點生陽光的氣，其實內心很高興她把他留下。

　　“這，這樣不好吧。”他臉都紅了，看看單影，又把目光轉到了陽光身上。

　　“那有什麼不好的啊，待會你想睡，睡沙發唄。”陽光當然是不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一個晚上了。

　　“那你就留下了玩一會吧”其實她是在圓自己的夢。

　　一個黑夜更喧囂的城市，今夜彷彿僅僅屬於這三個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們徹夜長談，無話不說，單影和大海也不再像上次那樣羞怯，而更像相識很多年的老朋友。

　　在聊天中他們才知道彼此的故事，當然單影並沒有說起她的，只是聽他們說這個話題。陽光也是第一次這樣徹徹底底的說出自己的故事，這讓她像是獲得了新生。

　　“誒，沒有想到，我們都是單親家庭啊。”陽光的眼角偷偷藏着幾滴淚。

　　“光，沒有想到你快樂的背後也有那麼多的心酸，誒，命運。。。。。”單影一臉的嘆息和憂傷。

　　“好了，你們不要悲傷了，我們都不能選擇甚至改變過去，何不活好現在呢。”他故意笑着說，是想打破這樣沉重的氣氛。他知道單影沒有說起她的過去，肯定是不想為人所知，所以故意岔開這個話題。

　　很多人不都這樣嗎，笑得越瘋狂的人，其實內心越是孤單寂寞，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隱藏自己的故事。

　　和陽光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單影都不知道，陽光居然從小爸爸就死了，媽媽也改嫁了，自己是在叔家寄人籬下長大的，沒有讀什麼書，14歲就出來打工，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就被騙子騙到了夜總會。而外表看起來沉穩的大海從小爸爸病死了，和母親相依為命，而去年母親也因為勞累過度而去逝了，剩下孤苦伶仃的他。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唯一被命運拋棄的人，沒有想到在世界那麼多不知道的角落裡還有那麼多需要同情和憐闌的生命，還有那麼多的弱者。然而像她們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城市註定是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消遣和蹂躪的對象，為了那“卑微”的生命在命運的底沉苦苦的針扎。

　　“來，和點水吧。”他給兩個沉浸在悲傷中的女人各倒了杯熱水。大海就如荒漠中的野草，任憑風吹雨打也能傲然的生長，雖然不是這個城市的王者，但必然是他自己生命的王者，至少他能主宰自己。

　　“謝謝啊。”她們異口同聲，這才反應過來。

　　也不知道陽光今天怎麼了，突然想起說這麼多，或許是因為感覺大海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也可能是在預示什麼。她今晚活得好徹底，好真實，好珍貴，可也好短暫。

　　“哎呀，親愛的，我還忘了告訴你，胖子老婆和他離婚了，而且他得了艾滋病。”陽光像是

　　忘了大海在旁邊一樣，突然忍不住就說出口了。

　　“哦”她看着大海，漠不關心的樣子，可能內心有幾許難過又有幾許幸災樂禍。

　　看到單影的表情，陽光用手蒙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其實她早看出單影喜歡他了。

　　大海是個很聰明的男人，裝着沒有聽到，自己去給她們切水果了。

　　是不是一個人生命要到盡頭的時候，總渴望在最短的時間裡演繹最美的童話，當我們獨自唱着悲傷的歌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同樣命運的人在一個未知的角落和我們一樣演盡生活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