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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冰心蝴蝶杯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得得9

  清宣統年間,杭州一條繁華的街道有兩家珠寶店,一家是百年老字號“銘珠閣”,另一家是開業不到四年的“珍古齋”。珍古齋老闆名叫陳富坤,二十七八歲年紀,眉清目秀,不像商人,倒像一個咬文嚼字的讀書人。銘珠閣是姓胡的人開的,家大業大,底氣足,起先根本不把陳富坤這個白面書生放在眼裡。哪知陳富坤很有商業頭腦,少年老成,又精明練達極講誠信,幾年下來,硬是搶走了胡老闆的大部分生意。胡老闆了解一下他的底細,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他是京城著名的珠寶商王銘清老先生的高足。此時,他才後悔自己小瞧了這個年輕人。再這樣下去,他這個銘珠閣老闆只有坐在櫃檯上剝手指甲的份了。胡老闆正為這事發愁,沒想到幾天前陳富坤又得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珍古齋的名氣在業界更加響亮起來。

  那天傍晚,陳富坤送走最後一個顧客,來到一個飯館吃飯。陳富坤剛喝了點小酒,店裡的夥計王小三急匆匆跑進來:“老闆,有客人要見您。”“哪裡來的客人?”“是——生意上的事兒,我不敢作主。”陳富坤沒有再問,起身就走。

  陳富坤老遠就看見店門口停着一輛黃包車,裡面坐着一位中年漢子,這人長着鬥雞眉,鷹鉤鼻子,滿臉的橫肉。他似乎認出了陳富坤,有意往後靠了靠。哦,原來是八王爺家的。陳富坤不便細問,心裡已明白了幾分。

  說起八王爺,杭州人都知道那是個出了名的大戶人家,但是很少有人能說清這府內的上輩老爺是哪代皇帝的八王爺,更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原因遷居杭城的。只知道大清皇朝的氣數已盡,這八王爺府上雖然還雇着管家、丫環,其實已成了有名無實的破落大戶,靠賣些祖上傳下來的古玩字畫苟延殘喘。

  陳富坤回到店裡,只見來的果然是李月芳姑娘。李月芳是八王爺府里大少奶奶的貼身丫環,那個坐在黃包車內的是八王爺家的管家周大鵬。李月芳舉止文雅風姿綽約,從外表看根本不像是丫環,倒極像是哪個府上的大小姐。李月芳到珍古齋的次數多了,就對陳富坤這個年輕的老闆有了好感,而陳富坤更是被李月芳的美貌所吸引。

  “打擾你了,陳、陳老闆。”李月芳話中帶着幾分慌亂。陳富坤盡量讓氣氛柔和些:“李小姐客氣了,又不是外人。”李月芳避開陳富坤火辣辣的目光,低下頭去。陳富坤也覺得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便把話題岔開,直指來意:“這些年,李小姐沒少光顧咱們小店,王爺府上有什麼事兒托辦,你儘管吩咐,我一定竭盡全力,不會有任何差錯。”

  李月芳欠身施禮:“謝謝陳老闆,咱府上就是信得過你才找上門來麻煩你的。大少奶奶手頭等用錢,有兩件家傳的玉器想出手,事兒就請你辦得穩妥些。請陳老闆給看個價兒。”

  說著她從綉包內拿出一個深紅色的木盒放在茶几上。打開木盒,裡面是一對通體透亮的蝴蝶杯。陳富坤撥開襯墊着的杏黃色錦緞取出來一隻,頓時眼前一亮,好一對精美的玉器!此酒杯不僅僅造型精美,色澤潔白透明,杯壁薄如紙,用手指輕彈,聲音清脆如罄。杯座雕有游龍戲鳳,杯壁上兩隻天然形成的翠綠色蝴蝶斑影,質細嫩而通體透徹,光澤晶瑩凝重而不老。陳富坤吃了一驚,這莫不就是恩師說起過的白玉冰心蝴蝶杯?

  陳富坤壓抑着內心的激動,輕輕將蝴蝶杯放回盒內:“李小姐開個價吧,我多少也好籌措一下。”李月芳說:“實話說,價值連城的家傳玉器,沒有價。可大少奶奶遇見了點急事兒,急等用錢,您看着給個價吧。要是合適,就留下。但是,必須帶着現錢回去。”李月芳說得非常誠懇,讓陳富坤心裡犯難。因為很少接觸到這類玉器,他也說不準真正的價值。他猶豫片刻,說:“我給三千五百兩銀子,不算太多。要是再多了,就得緩幾天。”李月芳臉上早已顯得迫不及待:“就這樣吧,按陳老闆說的辦……”

  陳富坤回到店裡,就叫夥計王小三關好店門。這個寶貝蝴蝶杯,他只花了三千五百兩銀子,他心裡狂喜得透不過氣來。

  說起白玉冰心蝴蝶杯,這裡面還流傳着一個動人的傳奇故事。傳說乾隆年間,有個叫毛福清的年輕人單槍匹馬到緬甸走廠,沒想到在採石場幹了五年,非但沒有淘到寶玉,卻染上了一身病。正當他走投無路時,一日閑極無聊用根撬棍在廢坑裡亂戳,“當”的一聲下去,竟戳到了一塊百餘公斤、布滿松花的黃砂石大玉,慌得他連連跪在坑裡磕頭叩謝老天開眼。

  這塊石頭後來運到京城,一露臉就被某行家買商相上,一開口就出五十萬兩銀子。可是毛福清覺得碰上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他一言不發地把石頭收起,不再談價,安頓藏好。價錢五十萬的天價已是振動玉石界,加之毛福清不輕易示人,更激起人們的好奇。價錢一炒再炒,已炒到了二百萬兩銀子,玉石界沸騰了,稀世之寶價值連城的說法不脛而走。傳聞越來越凶,驚動了朝野,後來有位王爺出了三百八十萬兩銀子買下了這塊石頭。王爺把石頭剖開,做了幾件玉器珍寶,這對白玉冰心蝴蝶杯就是裡面的一件。

  陳富坤讚歎連聲,觀賞了足有兩個時辰。看着看着,忽然他感到害怕起來。他想起恩師王銘清先生來。陳富坤出師后,來到杭城單打獨鬥,臨別時,王老先生說:“經商如大海行舟,險惡莫測。一個‘貪’字,商家之大忌啊。你一定要記住,否則弄不好就要傷身!”想到這裡,陳富坤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趕緊將王小三叫來:“小三,去蘇老爺子那兒一趟。”蘇老爺子是杭城最大的古董商,也是王老先生的老朋友,陳富坤有寶物脫手都經他手,他想今晚就把貨脫手。

  蘇老爺子不一會兒就被請來了。陳富坤隱去真情,說是店裡的鎮店之寶,故弄玄虛一陣,最後托出一隻玉杯讓他鑒賞。蘇老爺子手持玉杯在燈下觀賞一陣,隨即雙目圓睜,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老弟,不說客套話啦,開個實價吧。”“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來搜羅古玩,我都沒有草率示人。既然把老先生請來,就是有意成交這樁生意。如果您手頭錢齊備,我保證您把貨平安地帶出去。”“好!就這樣定了!”老古董商說得乾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門外三尺一切不用老弟操心。”陳富坤跟蘇老爺子老交情了,談到價錢倒也爽快,以整數萬兩成交。經過再三斟酌,定於明天一早貨錢兩清。

  陳富坤想着心事,一夜都沒入睡,翻來覆去總算熬到天亮。哪曉得,第二天陳富坤在店裡等了一上午,蘇老爺子還沒有來,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好,蘇老爺子絕對不會失信的,莫不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中午時分,出門探信的王小三神情慌張地闖了進來說:“不好了,蘇老爺子被人殺死了!”陳富坤驚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出事之後,珍古齋的門終日虛掩着,陳富坤這些天除了到飯館吃飯,很少露面。

  快一個月過去了,陳富坤再沒有見到李月芳來過珍古齋,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該不會也出什麼事了吧?不幸的是,陳富坤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一天下午,王爺府的周管家來了,胳肢窩裡挾着個包。辦完交易,陳富坤說:“請問周管家,你們府上的李月芳小姐可還好?”“啊,還好還好——啊——請先生結賬。來時老爺有交代,那邊還有事兒等着——”周管家一副慌亂的神色,不願多提李姑娘的事情。

  陳富坤煙茶招待,一再拖延時間,並盤問李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周管家這才吞吞吐吐地說:“李姑娘走了,回家去了。”“什麼時候走的 老家是什麼地方?”但不管陳富坤如何追問,周管家總是支支吾吾,不再說一句李姑娘的事兒。陳富坤陷入焦慮和沉思,李姑娘果真是出事了。

  陳富坤想起了幾天前一個古董商說的一件事來:怡春樓最近買來了一位叫月紅的姑娘,長得花容月貌,二十剛出頭,體態豐滿有少婦的風韻,但確是初入青樓的黃花閨女。此女子性情剛烈,老鴇將首次開苞的價錢一炒再炒,這位月紅姑娘就是不接客。至今還沒有公開與客人們見面。陳富坤猛地吃了一驚,按年齡、時間和長相來說,這位月紅和李姑娘很是相似……他再也坐不住了,拿出一大把銀子,叫王小三到怡春院一趟。王小三愣了:“這,這,老闆……”他明白陳富坤為人極為正派,平日里絕不踏進那種地方一步,更不允許他這個下人跟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有染。“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快回,一定要見到那個叫月紅的姑娘。”王小三明白了,那個古董商的話他都聽見了呢。

  傍晚時候,王小三回來了,他證實怡春樓的月紅,正是李月芳姑娘。王爺府派管家和李姑娘來辦過很多業務,她必定是牽扯進家室之爭被賣進春紅樓了。陳富坤顧不得多想,帶了三千兩銀票,要了個黃包車,往怡春樓奔去。到了后,還沒喘口氣,他把銀票往桌子上一拍,說:“這是三千兩銀票,今天我就要把月紅姑娘帶走。”哪曉得,說起月紅姑娘,老鴇“哇”地一聲哭了:“陳老闆,你早一個時辰來就好了,月紅姑娘,她——她被彭金彪搶走了,嗚嗚嗚……買她時花了一千兩銀子呢……”

  說起彭金彪,那是活動在太湖一帶的土匪頭兒,朝廷幾次圍剿,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前幾天,他扮作客商到怡春院尋歡作樂,看見李月芳長得花容月貌,花五百兩銀子要開她的苞,無奈李姑娘死命不從。彭金彪心頭火起,回去后發誓一定要把月芳姑娘搶了。這事也真巧了,王小三前腳出來,彭金彪後腳進去,陳富坤白忙活了一整天。

  陳富坤眼見心愛的人兒被彭金彪搶了去,真是心急如焚,他決心非得把李月芳小姐救回來不可。

  陳富坤把店裡的所有現金帶在身上,又從錢莊取了五千兩銀票,去見彭金彪。彭金彪黃臉皮,寬腦門,尖下巴,穿綢裹緞,大辮兒在背後耷拉着,手裡頭拿着一把扇子。他那把扇子可非同一般,鐵骨鋼筋,是一件如意兵器。

  彭金彪看着面前的一堆白花花的銀子,翻了翻白眼,哈哈笑道:“陳老闆,禮重了,禮重了。今兒個我正想做新郎官,沒想到陳老闆打老遠跑來參加我的婚禮。”陳富坤微微一笑:“彭大當家的說笑了,陳某與月紅姑娘兩情相悅已非一時,今天無事不登三寶殿,因來得倉促,不曾多帶,些須銀兩,不足掛齒,還望笑納。如能把李月芳小姐,就是你那月紅姑娘還與在下,容在下改日再補一份厚禮。”彭金彪聽后又哈哈笑道:“沒想到陳老闆還是個情種呢,更沒想到你還是月紅姑娘的老相好,有趣,有趣得很哪,哈哈……老實說,我老彭活了這麼大歲數,至今還沒見到過這麼水靈的姑娘,恰好,我老彭沒有壓寨夫人,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陳富坤不由得臉色一變,急切地問:“爽快點,你要多少銀兩才肯放月紅姑娘?”“不放。”“難道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有!彭某聽說你得了一個蝴蝶杯,是無價之寶,除非拿這蝴蝶杯來換人,否則月紅姑娘就做定了我的壓寨夫人了。”

  真相大白,彭金彪這次並非為李月芳小姐而來,而是看中了白玉冰心蝴蝶杯呢。陳富坤覺得再說也已無益,就跟彭金彪講定,半個月內把白玉冰心蝴蝶杯交出來換人,超過半月,就不再提帶走月紅姑娘的事。

  陳富坤一路思索救人的事,他想,這次怕是非得要把蝴蝶杯交出去換人不可了。這個蝴蝶杯雖說是無價之寶,但是寶物畢竟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況寶物既已面世,留着必定傷身,有何益處。問題是,彭金彪得了蝴蝶杯,會不會好端端把李月芳小姐交出來?

  到時自己性命難保也說不定。這次回去,乾脆把珍古齋給賣了,把銀票給恩師他老人家寄去,如果自己能全身而回,就到京城去發展他的事業。萬一李姑娘有個好歹,自己也就不想活了,就算是給恩師栽培之恩的一點報答吧。

  陳富坤回到家裡,顧不得歇息,徑直往銘珠閣走去。胡老闆正躺在太師椅上,見陳富坤走進來,忙站起身來,翻着魚泡眼說:“陳老闆,哈哈,稀客稀客。”胡老闆心裡雖對陳富坤恨得咬牙切齒,但面子上還是相當客氣:“陳老闆今天有空來小店,不知有何見教?”陳富坤說:“胡老闆說笑了,在下一個後生小輩怎敢妄談‘見教’二字。”接着陳富坤就說恩師王銘清先生有意讓他到京城發展,這次過來想問胡老闆能否把他的珍古齋盤過去。胡老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心歡喜:陳富坤一走,他在杭城不就少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了嗎?胡老闆叫兩個夥計照看着生意,連忙陪陳富坤到裡間去商談。

  陳富坤答應把店內古董家什全盤算在裡面,讓胡老闆開個價。胡老闆抓着頭皮想了半天,往低里壓價:“一萬二千兩紋銀怎樣?”陳富坤沒有討價還價便爽快地答應了:“就一萬二千兩,貨錢兩清。”“爽快!不過胡某聽說陳老闆最近得了一個蝴蝶杯,如果你肯把那個白玉冰心蝴蝶杯一併盤給我,那樣價錢可以再加一萬。”陳富坤愣了一下,為難地說:“在下得了蝴蝶杯不假,但是貨已經有了買主,還望見諒。”胡老闆說:“哪裡話,陳老闆既然為難,這事就當在下沒有提起過。店鋪的事不知陳老闆何時方便?”“這事胡老闆定吧,如果可以的話就明天吧。”

  陳富坤把店鋪盤給銘珠閣胡老闆,又把王小三託付給胡老闆,請他讓王小三做他的夥計,他身上只帶了不到一百兩銀子,把平時的積蓄和胡老闆給的銀票全給王老先生匯了過去。他看着自己苦心經營的珍古齋,一副恩師手寫的對子撲入眼底:金石字畫凝千古,珠寶美玉聚一堂。他潸然淚下,長嘆了一口氣,就背着個包袱往太湖而去。

  陳富坤從包袱里取出一個木匣子,打開,一對晶瑩剔透的白玉杯便呈現在彭金彪眼前,翠綠色的蝴蝶斑影活靈活現地翻飛着。別看彭金彪是個大老粗,可他卻對古董有特別的愛好,他一眼看見蝴蝶杯,眼珠子差點要瞪出來了,就把李姑娘放了出來。李月芳撲在陳富坤杯里抱頭痛哭。

  哪知他們來到渡口,只見水茫茫一片,沒有一隻渡船。正納悶間,背後響起了一陣馬蹄之聲,回頭看時,只見塵土飛揚處,二十來個匪徒拿着短刀長槍,正朝渡口直奔而來,為首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正是彭金彪。他輕搖鐵扇朗聲說道:“陳老闆慢走,我還有話說。”

  陳富坤心中一驚,不知彭金彪又生出什麼主意,就欠一欠身,說:“請彭大當家的說話。”彭金彪說:“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我思謀着,這蝴蝶杯落在我手裡,放老弟出去我有些不放心。做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哈哈哈哈……還是讓我把你送走的好。至於李姑娘,她的後半生有我老彭照顧,你就放心上路去吧。”說罷,把手一招,幾個土匪就操起刀槍,向陳富坤撲去。

  這時陳富坤出人意料地鎮定,只見他舉起一隻手來,大喝一聲:“且慢!彭當家的外面名頭響得很,卻沒想到也做起這過河拆橋的下賤勾當。實話告訴你吧,你手中的蝴蝶杯是花了我一個多月時間精心打造的贗品,如果你殺了我,強搶李姑娘,那你就別想得到真正的白玉冰心蝴蝶杯!”

  “沒想到呀,沒想到,陳老闆果然好手段,連我老彭也差點讓你騙了過去。你倒說說看,我不殺你,難道你肯把蝴蝶杯拿出來不成?”“當然,我陳某是生意人,把‘誠信’二字看得比性命還重,彭當家的如果信不過我,儘管把我頸上人頭拿去。若信得過我,就送我一匹快馬,然後差一嘍口羅送我和李姑娘到對岸,我把藏蝴蝶杯的掩藏之處寫在紙條上交給你手下的嘍口羅,如何?”

  彭金彪儘管氣憤,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氣也沒用,再想姓陳的偌大一個產業,難道能逃到天上去不成?想到這裡,便差一嘍口羅牽馬撐船把陳富坤和李月芳送到對岸去。陳富坤上腳踩到岸上,飛身上馬,一伸手早把李姑娘拉上馬去,一溜煙地往前飛奔,從馬上飄下了一個紙團……

  且說彭金彪拆開紙團一看,只見紙上寫着:“蝴蝶杯在珍古齋後院桂花樹下泥牆根下。”彭金彪看了后,默不作聲,拿出火刀火石把紙團燒了。第二天一早就趕往杭城去了。彭金彪在杭城看看戲、逛逛窯子,待到三更天時,趁黑便往珍古齋奔去。此時胡老闆已把店裡的珍奇古玩搬到了銘珠閣去,店裡只剩下一些笨重的家什,空蕩蕩的準備出租。彭金彪使出飛檐走壁的功夫,只一縱身,便躍上圍牆,又一閃,便飛身到了珍古齋後院里。

  彭金彪找到那棵桂花樹,把那柄鐵扇往腰裡一插,取出一把極為精緻的鎬子,挖了起來。只一杯茶工夫,就挖到了一個油氈包,掏出包,再把手往裡一探,分明地摸到一個油光水滑的木匣子。彭金彪一陣狂喜,正待打開木匣子看時,不提防從珍古齋里閃出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轉到彭金彪背後,只一棍子下去,彭金彪來不及抽出那柄鐵扇子,哼都沒哼一聲,就像一隻麻袋倒在了泥牆根下。

  那黑影是誰?原來是八王爺家的管家周大鵬。周大鵬早就想獨得此寶,眼見得八王爺家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就橫下心來要撈一票后遠走高飛。那天,因為大白天的,又有李月芳姑娘在場,不便出手。他只好一直盯着陳富坤的動靜。正巧那天深夜蘇老先生從珍古齋出來,他以為蘇老先生已經得手,便一刀殺了蘇老先生。周大鵬在蘇老先生身上搜不到蝴蝶杯,只好回過頭來又盯着陳富坤。可陳富坤一直將店門虛掩着,除了吃飯很少出門。他吃不準陳富坤把蝴蝶杯藏到了什麼地方,正想逼陳富坤說出來,哪知又碰上彭金彪搶走李姑娘這檔子事,就來了個將計就計,等待寶物出現。

  周大鵬寶物得手,欣喜若狂,連夜倒手賣給胡老闆,換了三十根金條,隻身來到上海。沒料想,他到上海后的第二天晚上,周大鵬來不及消受那三十根金條,頸上人頭卻早已不知去向。胡老闆更慘了,自從得了那蝴蝶杯后,一日也沒有安寧過,最終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銘珠閣被人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一家十多口人只他一個人逃了出來,那寶物早沒有蹤影,人卻變得瘋瘋癲癲。而此時,陳富坤帶着李姑娘來到京城,正度完蜜月,着手幫恩師打理店鋪,消息傳來,唏噓不已,暗自慶幸沒有把那寶物留在身邊。

  直到民國六年,有個姓王的商人拿出兩隻蝴蝶杯來拍賣,據說是陳富坤的夥計王小三的後人,看來那把火是王小三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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