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驚喜

　　（接上期）

　　三個小組各自彙報完了手頭掌握的資料后，羅祈開口：“從三樁命案的現場調查和線索追蹤來看，兇手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個人，但也可以確定的是兇手極度狡猾，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給我們。但5·12案並不是獨立的，可以這樣說，兇手之所以殺害這三名女性，可能是由於同一個原因。在這裡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趙明橙。”

　　羅祈說到這裡，看到顧天瀾眨了一下眼睛，韓成宇扭了扭身子似乎有些不安，別的偵察員有的露出深知此人是誰的表情，有的卻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5月12日上午9點多，趙明橙撥打了110報警，說平定路190號407室里發生命案。韓成宇趕到那裡后，發現407里並沒有任何異常，而趙明橙卻堅持說她十幾分鐘前在407里發現了一具披着紅紗的女屍和滿牆的血跡。當時顧天瀾因為紅紗這個字樣產生了一些懷疑，所以聯繫上了趙明橙詢問她發現紅紗女屍的詳細經過。趙明橙當時解釋，是早上收到的一封信說有一個驚喜給她，並給了她那個地址，她才會去那裡。之後，趙明橙就收到了恐嚇信，那具紅紗女屍正是送給她的驚喜。”

　　羅祈停下來喘了口氣繼續總結：“第二天，趙明橙再次收到恐嚇信，下午，她的電腦中毒，看到了一段死亡電影的視頻，是一個女人被攝影師用匕首割斷右頸的真實紀錄，而且那個女人的臉居然是趙明橙。趙明橙打電話通知了顧天瀾，視頻只能打開一次，之後就看不到了，顧天瀾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段視頻，但根據趙明橙所描述視頻里環境，最終確定是惠光區的朝華旅館。他們兩人在尋找死亡電影中的房間時遭到疑似兇手的人襲擊，並被反鎖在一個房間里，房間里被刻意布置成死亡電影中的環境。四個小時后，發現了裸屍，也就是莫柔的屍體。她的形體和傷處與趙明橙描述的死亡電影中被害者基本吻合。顧天瀾在勘察完現場后再次帶董易言前往朝華旅館，果然在他們被鎖的房間里發現了大量被清洗過的血跡殘留。

　　“第三天，趙明橙一早就收到華帝商廈送貨員送來的婚紗，她穿上后，由於婚紗夾層里有曼陀羅籽粉，所以急性中毒，在收到第三封恐嚇信和一個四肢與頭顱被扭斷的芭比娃娃后產生了幻覺，在昏迷前撥通了顧天瀾的電話才最終得救。而在這之後不久，婚紗女屍也就是戚夢雪的屍體被發現，與趙明橙收到的芭比娃娃一樣，穿着婚紗被鈍器敲斷了四肢並被扭斷脖子，在趙明橙家發現的帶血管鉗被證實就是兇器。

　　“今天，也就是第四天上午，趙明橙收到第四封恐嚇信，被叫到鑫陽百貨九樓的音樂餐廳，戈德給她留信警告大廈在一分鐘后爆炸，但一分鐘后，樓頂的一個油漆桶被預先安裝的定時炸彈引爆，桶身破裂，導致紅色油漆自樓頂的玻璃牆向下蔓延，造成一些市民恐慌。目前還不清楚兇手這樣做的目的。”

　　到這裡，關於趙明橙的事情羅祈總結就告一段落了。他面色異常嚴肅起來：“看起來完全獨立的兩個案子，說到這裡，大家是不是能看出些倪端了？”

　　韓成宇搶先回答：“我認為5·12命案是兇手恐嚇趙明橙的衍生物。實際上恐嚇趙明橙才是主案，兇手為了製造出恐嚇趙明橙的事實，才連續殺害三名與趙明橙外貌有些許相似的女性。她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兇手想讓趙明橙有代入感，能讓她親身體會到他的恐嚇。”

　　羅祈嘉許地點了點頭，許多人也都想到了這一點，有人叫了起來：“隊長，我認為兇手也就是那個叫戈德的人，作案手法應該是固定的，他前三天下了恐嚇信，伴隨的是三樁命案，那麼今天的第四封恐嚇信已出現，會不會即將出現第四樁命案？”

　　羅祈點了點頭：“很有可能，但我們完全無法預料到戈德到底會如何行事。到目前為止，我們只知道他是一個計算機應用高手，對電子機械製作很精通，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懂得反偵破技巧。”

　　正在這時，顧天瀾手機突然在褲兜里嗡嗡地響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是趙明橙家中的，於是急忙按下了接聽鍵。他的臉色在一秒鐘後轉為了煞白，聽了幾句后聲音急促地叫道：“保護好現場不要亂動，你馬上離開別墅，到大街上有人可以看到你的地方待着，我們馬上就到！”

　　掛上電話后，顧天瀾悲痛地說：“劉笑穎遇害了，在趙明橙的家中，第四樁命案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發生了。”

　　12、 庄寧的宣言

　　劉笑穎是被利器割斷雙手腕的橈動脈，流血過多導致失血性休剋死亡。

　　根據趙明橙的口供，在事發前只有庄寧來過，送來了椰絲小圓餅，但劉笑穎並沒有吃，二人只有同時喝過紅茶，而且之後趙明橙產生了困意，在她上樓睡覺前就看到劉笑穎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庄寧2：24來，幾分鐘后離開，趙明橙4：51起床，發現劉笑穎的屍體，那麼兇手就是在這段時間殺害了劉笑穎。

　　一直在大門口和玄關口檢查門鎖的顧天瀾走了進來：“鎖沒有被撬和被划的痕迹，大白天翻牆進來有點不可想象，除非兇手有這棟別墅的鑰匙。”

　　羅祈對顧天瀾揮了揮手：“現在開始尋找導致劉笑穎昏迷的原因吧。她們食用過的東西中可能有安眠藥類成分，否則不會差不多同時入睡。而且劉笑穎也受過一些基本的訓練，不會毫髮無損地被人割腕，慢慢流血至死卻一點反抗都沒有。”

　　其實此時大家心中都早有目標，目光同時投向了茶几：茶几上的盤子里只剩下四五塊小餅乾，還有兩個裝着袋裝紅茶的杯子。剛勘察完現場的董易言突然說道：“還有一個問題，劉笑穎的佩槍不見了！”

　　這是一個極為嚴重的問題，兇手拿走了槍，天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警車又呼嘯而去，帶走了劉笑穎的屍體。餅乾、茶杯和所有開過封的袋裝紅茶都被當成了物證一併帶走，只留下顧天瀾和韓成宇仍然在搜尋丟失的手槍。

　　天黑了下來，顧天瀾的電話響起，是董易言打來的：“劉笑穎的死亡時間在4點左右，但考慮到出血量，可能在3點左右就被割腕。屍體剛被解剖，她的胃裡殘留速可眠的成分，血液里殘留異戊巴比妥的成分。餅乾沒有問題，但那一盒袋裝紅茶里都被人加入過速可眠粉末。根據趙明橙睡眠的時間可以推測茶中的速可眠劑量在0.2g左右，之後兇手為了加強劉笑穎被催眠的程度，所以為她又靜脈注射了異戊巴比妥鈉注射劑。”

　　根據屍體的解剖結果，顧天瀾已經大致推測出了出事前的經過：庄寧2：24送來餅乾，正好沒有吃飯的趙明橙把餅乾當成了餐前甜點吃了起來，庄寧坐了幾分鐘就離開，沒有動什麼手腳，因為紅茶是在他走後才泡好的。泡茶的大桶礦泉水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紅茶，有人之前在這盒紅茶中做過手腳，所以喝了紅茶的趙明橙和劉笑穎都被催眠，只是由於劉笑穎是空腹飲用，所以效果更快，才會先於趙明橙之前睡着。當趙明橙上樓睡覺后，兇手潛入別墅。由於速可眠是短效催眠葯，劑量太大會傷害到趙明橙，所以兇手只能在紅茶中加入正常劑量的速可眠，然後再為昏睡的劉笑穎注射大劑量的異戊巴比妥鈉注射劑，讓她陷入深度昏睡，通過樓梯把她背到屋頂，再用利器割斷她手腕的橈動脈，讓她的血可以緩慢流出，速度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正好可以彙集成流，淌下來，在趙明橙卧室的玻璃窗上形成血瀑。

　　血瀑！又見血瀑！此時的顧天瀾才明白上午鑫陽百貨的油漆桶爆炸案只是戈德殺人前的小小預告。戈德並不是因為劉笑穎24小時保護趙明橙感到她礙眼才殺人，劉笑穎被殺的真正原因是為了重現趙明橙噩夢中的場景，讓她可以看到真正的血瀑。

　　在調查完這裡后，趙明橙被護送去公安局招待所，直到戈德的恐嚇停止。顧天瀾目送着警車離去，向靜山路69號別墅走去。

　　69號別墅沒有一絲光亮，顧天瀾按了一下門鈴，別墅里沒有任何動靜。但他並沒有放棄，按三秒，停一下，再按三秒，再停一下。寂靜的別墅終於亮起了燈。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倒把顧天瀾嚇了一跳，庄寧臉色煞白，倚着厚重的大鐵門冷冷望向顧天瀾：“警官，有事嗎？”

　　“趙明橙家中剛發生命案，想請你協助調查一下。”顧天瀾是過來人，不會看不出庄寧對趙明橙的關心，所以打出趙明橙的旗號，果然，庄寧的臉色大變，他瞅了一眼顧天瀾：“進來說吧。”

　　別墅一側的車庫關着門，經過那裡時，顧天瀾敏銳地發現車庫前的水泥地上有兩道微黑的輪胎印。

　　“你有車？”顧天瀾裝作對車庫很感興趣的樣子停下了腳步。庄寧冷冷瞥了他一眼：“是的，一輛SUV，方便我去購物，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住。”

　　顧天瀾得寸進尺地再問：“我可以看看你的車嗎？”

　　庄寧垂下了眼帘：“隨你的便。”他按下了車房的電子遙控器，一輛深藍色的SUV靜靜地停在車庫裡。

　　在車庫燈的照射下，顧天瀾仔細檢查了一下車廂。但他一無所獲。

　　庄寧一本正經地問道：“有什麼問題你就快問吧，也不早了。”

　　顧天瀾終於言歸正傳：“今天下午，我們派來保護趙明橙的女警被殺，屍體被放在別墅的屋頂上，發生在下午3點左右，這期間你有沒有發現一些異常？”

　　“沒有。”庄寧很乾脆地回答，“我的心臟不好，下午一直在睡覺。”顧天瀾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別墅一直沒有亮燈和庄寧為什麼那麼晚才來開門。

　　“那麼為什麼你房間里的窗帘在下午5點多時是拉上的，現在卻拉開了呢？”正是因為接到報警趕來時，顧天瀾無意中發現莊家一個房間的窗子上拉着窗帘，而剛才來時窗帘卻已經被拉開了，所以顧天瀾才斷定69號里有人，才會鍥而不捨地不斷按這裡的門鈴。

　　庄寧皺眉：“可能是我中途醒了一次吧，我討厭西晒，太陽落山後沒有陽光了就隨手拉開了窗帘。”

　　顧天瀾正還想問下去，手機突然響了，是劉碧嘉的電話，他說聲“抱歉”，然後向外走了幾步接電話。剛把手機放到耳邊，就聽到了劉碧嘉略帶尖銳的聲音：“天瀾，現在都幾點了？你去接影兒了嗎？”

　　“啊！”顧天瀾一聲低叫，今天晚上妻子學校有個臨時的教研會，中午她打過電話，要他下班後去接女兒放學，於是急忙解釋：“碧嘉，今天又有命案發生，我在現場調查，所以忘了接影兒這事……”

　　“影兒在學校等了兩個多小時，我已經把她接回家了，你就跟你的屍體去過日子吧！”劉碧嘉猛地掛斷了電話，把懊惱的顧天瀾晾在了這一邊。

　　“後院失火了吧。”

　　顧天瀾握着手機發獃，卻聽到了身後庄寧的聲音。庄寧臉色沉肅，很認真地說：“你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愛明橙了，你什麼都給不了她，卻只會讓她痛苦，所以最好自覺點，從她的生活中消失。我愛明橙，我會用我的方式去保護她、愛護她。你給不起她的，我能給，你明白嗎？所以我會竭盡全力把明橙從你手中奪回來！”

　　顧天瀾震驚地望向庄寧，少年一字一頓地發出了自己愛的宣言：“趙、明、橙、是、我、的！”

　　13、生死時速

　　一早，趙明橙需要回家拿些遺忘的東西，所以顧天瀾不得不陪她回家。剛推開大門，趙明橙尖叫了一聲，顧天瀾也看到門后的書信籃里粉紅色包裝紙包裹的大盒子，跟兩天前裝芭比娃娃的盒子差不多大小。

　　“別動！”顧天瀾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盒子。

　　“嘀嗒、嘀嗒”，他們同時聽到了盒子里彷彿鬧鐘的聲音。

　　警察們如臨大敵再次包圍了68號別墅，警車、消防車、救護車依次排開。

　　盒子里只有一個被拆去引信的雷管和一個計時器，下面壓着一個白色的東西，拆彈專家輕輕抽了出來，展開來，A4大小的打印紙上打印着五個大字“第五重驚喜”，背面同樣寫着，“炸彈在3小時后爆炸”。

　　這個3小時后爆炸的炸彈在哪裡？一個半小時過去了，警方一無所獲。羅祈緊急向上級要求支援，調來了警犬。然而又是半個小時過去，警犬空自搖着尾巴在趙家轉圈，它同樣一無所獲。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趙明橙目光在人群中一轉，發現都是住在附近的鄰居，但卻看不到庄寧。她心中一動，從警方到這裡已經兩個小時了，這樣嘈雜的聲音，庄寧不會聽不到，為什麼卻不見他的身影？

　　趙明橙腳下向69號挪去，一直在維持人群秩序並暗中注意她的顧天瀾跑了過來，“你要做什麼？”

　　“阿寧不在這裡，我怕他出什麼事，所以過去看看。”

　　69號的門是虛掩的。庄寧在家？為什麼門開着卻聽不到一點聲音？顧天瀾警惕起來，掏出了槍，用槍管輕輕頂開了大門。他持槍敏捷地鑽了進去，進了玄關后，臉色在瞬間變了。庄寧被五花大綁倒在沙發上昏迷不醒，身上綁着一組雷管和一個計時器，計時器倒計時在34：59，並迅速跳到34：58……

　　戈德的定時炸彈竟然設在了庄寧身上！只剩下不到35分鐘就要爆炸了！

　　尾隨進來的趙明橙發出了凄厲的尖叫聲。

　　“出去！”顧天瀾毫不客氣地喝道，然後迅速抽身跑出去，在門口大叫：“炸彈在這裡，快來人！”

　　拆彈專家見作為引爆電開關觸點的計時器擊錘與振鈴觸點間只剩下不到1厘米的間隙，額上頓時滲出細細的汗珠，任何震動或觸動都有可能引發爆炸，這實在太危險了，只能就地拆彈，他低聲說道：“全部退出去，它隨時都可能爆炸。”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還剩下5分鐘……”顧天瀾的聲音彷彿小型炸彈，在警察群中引起了小小的騷動。羅祈也緊張起來，這已經是局裡最好的拆彈專家了……他突然向韓成宇招手，示意他過來，然後附在韓成宇耳邊說：“進去告訴他，還剩下半分鐘時如果還不成功就撤出來。”他不敢冒着同時失去兩個人的危險。

　　韓成宇點頭，也明白隊長的心情，他剛向前邁了一步，69號里突然“轟”一聲響，濃煙滾滾，地面猛地一抖，又恢復了平靜。

　　炸彈提前爆炸了！那樣劇烈的爆炸，人還能活下來嗎？

　　“阿寧！”趙明橙突然醒悟過來，腿一軟，跪在地，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羅祈終於清醒過來，他眨了眨眼，忍住眼角的濕潤，他聲音嘶啞地喊道：“還在發什麼呆？快去救人！”

　　硝煙未盡，仍然自大門向外溢出，然而大門此時卻被一隻手拉開，一個滿臉油灰的人背着另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韓成宇也怔在原地，無法置信地望着前方的兩個人，然後試探着叫道：“老拆？”

　　一臉油灰的人被叫到了外號，對着韓成宇微微一笑，這個笑容在此時竟是那麼動人，羅祈和顧天瀾都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年輕的警察們更是大聲歡呼着，向拆彈專家迎了過去。

　　這突然的轉折也震驚了趙明橙，她尖叫一聲也用盡全力跑了過去，對着拆彈專家背着的人大叫道：“阿寧！”

　　少年緩緩抬起了頭，黑白分明的眸中流露出是極度的喜悅和欣慰：“明橙姐……你在擔心我嗎？”他還很虛弱，費盡心力說完這句話就用力喘了起來。

　　拆彈專家把庄寧放下，交給了醫護人員，對羅祈解釋道：“炸彈結構很複雜，上面有雙重防拆、防拉引爆結構，我費了很大的勁才完整地從他身上拆了下來，時間不夠用了，所以我只好把炸彈從窗子扔到了後面的空地引爆，抱歉。”

　　救護車呼嘯離去，警察們也進入了69號開始檢查，顧天瀾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顧先生，我是顧影兒的班主任，她今天沒來上學，我一直等到現在也沒有接到你們家長的請假電話，所以想問問顧影兒的情況。”

　　顧天瀾一驚，早上顧影兒正常時間上學，關門的聲音還把他吵醒，她怎麼會沒去上學？他急忙回答道：“老師，影兒沒去上學嗎？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正在外面辦案，我馬上就去找她。”

　　掛上電話，顧天瀾馬上撥打劉碧嘉的電話，想詢問她是否知道女兒的下落。

　　一個警察從69號里跑了出來，遞給羅祈一張照片：“羅隊，我們在屋裡的茶几上發現這張照片，還有一個紙條。”

　　羅祈展開紙條一看，馬上叫道：“老顧，過來一下！”

　　劉碧嘉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這時候她可能在上課吧。顧天瀾有些煩躁，聽到羅祈的叫聲，皺眉看向他。

　　“好像是影兒……”

　　顧天瀾一聽到女兒的名字大驚，急忙跑了過來。紙條上仍然是打印的字：“69號里的炸彈爆炸之時，就是顧影兒身上炸彈倒計時開始，記住，你們只剩下13分鐘了。”照片上是一個黑乎乎的山洞，模糊的光線中，一個穿着淺藍色衣服的孩子俯倒在地上，看起來跟穿着校服的顧影兒很像，身上的一個計時器很醒目地定在13：00上。

　　“這才是戈德的真正目的！”羅祈終於明白過來，真正要在3小時后爆炸的炸彈是顧影兒身上的這個，庄寧身上的定時炸彈是在趙明橙接到恐嚇信后的2小時47分后爆炸，並不是戈德的真正目標，而且戈德一向是喜歡謀殺女性，庄寧卻是男性，只是一個幌子，吸引警方注意力的誘餌罷了，顧影兒才是戈德的真正目標。可是這個山洞在哪裡？全市的防空洞和山洞不下百個，這是哪裡？

　　趙明橙目送庄寧離去，回身見到羅祈和顧天瀾的面色，她走過來看到了顧天瀾手中的照片，低聲叫道：“這不是靜山上的防空洞嗎？”

　　顧天瀾一個高兒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趙明橙的手臂：“在哪裡？快告訴我，影兒身上的炸彈在13分鐘后爆炸！”

　　趙明橙飛快地跑向附近的警車，拉開了車門，“快，你開車，我帶路！”

　　羅祈見顧天瀾他們開車揚塵而去，罵了一句：“糊塗！”他馬上指揮一個警員帶着拆彈專家開車追了上去。

　　當他們看到了防空洞時，顧天瀾毫不猶豫地跑了進去，跑了十來步后，看到了前方一團與黑暗迥然不同的顏色。

　　“影兒！”顧天瀾快步跑向女兒，卻驚訝地發現那只是一個穿着女兒校服的人形充氣娃娃，而計時器已經倒計時到00：3上……

　　“快離開這裡！”顧天瀾大叫，並迅速轉身向外跑去。

　　剛跑進來的趙明橙有些不知所以然，還向前走了兩步：“什麼？”

　　顧天瀾一個魚躍，一下子撲倒了趙明橙，身後並沒有爆炸，前方的洞口卻“轟”地一聲，地動山搖，土石飛濺，洞中驟然黑暗了下來……

　　14、爆炸之後

　　顧天瀾用力搖晃着身下的趙明橙：“明橙！明橙快醒醒！”

　　趙明橙咳了一聲，睜開了眼睛，眼前黑暗無比：“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沒事吧？”顧天瀾卻先急於知道趙明橙是否受傷。

　　趙明橙試着動了一下四肢，有些遲疑地回答：“應該是……沒有受傷。”

　　顧天瀾鬆了一口氣，把她環在懷中：“洞口被炸彈炸塌方了，不過隊長肯定會派人跟來，氧氣在一段時間內不會缺乏。我們在這裡靜靜等待救援就行了。”

　　趙明橙“嗯”了一聲，溫順地倚在顧天瀾懷中。過了一會，她突然說話：“感覺現在好幸福。”

　　顧天瀾啼笑皆非，女人的邏輯，實在讓人難琢磨。

　　“喜歡你。”趙明橙淡淡地說，卻又彷彿扔下一個重磅炸彈，讓顧天瀾無從招架。

　　顧天瀾腦中一片混亂，一張溫軟的唇湊了過來，輕輕觸碰到了他的臉龐上，顧天瀾的腦中更是轟鳴，但隨即，意亂情迷的顧天瀾雙臂一緊，用完全迥異於女孩青澀的吻回應了女孩。

　　塌方土層在一個多小時挖開，趙明橙和顧天瀾沿着臨時搭起的通道爬了出去，才看到防空洞前的平地上一大群人，見他們出來卻並沒有爆發出熱烈的鼓掌聲。

　　“出什麼事了？”顧天瀾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羅祈走過來，扶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地說：“老顧，你一定要堅強，影兒她在爆炸中喪生了。”

　　在刑警們挖掘塌方洞口時，發現了顧影兒的屍體，與泥土沙石混合在一起，支離破碎。據拆彈專家的分析，兇手將定時炸彈裝在昏迷的顧影兒的身上，把她固定在洞頂。洞口炸彈的計時器與洞內計時器同步，導致了最終的爆炸。兇手算計精確，從盒裝計時器的恐嚇到在庄寧身上裝上拆彈極限的炸彈，最後才在從山下到防空洞的極限時間內用炸彈將顧影兒炸死，並困住了顧天瀾和趙明橙。他肆無忌憚，完全將警方玩弄於股掌之間，遊刃有餘且將殺人當成了一項完美的藝術來完成。

　　顧天瀾站在冰冷的不鏽鋼櫃前，手指顫抖着，卻沒有拉開標有女兒名字的抽屜。

　　劉碧嘉猛地撞開了門，一臉獰猙地嘶聲尖叫着：“他們在騙我，天瀾，影兒沒有事，你告訴我，她沒有事！”

　　顧天瀾抬頭凝望着她，口唇蠕動着，卻說不出話來，眼角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這種無盡的悲哀和痛苦迅速傳染給了劉碧嘉，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死灰，猛地向柜子撲了過去。

　　“不要看了……”顧天瀾哽咽着一把抱住了她，“爆炸很猛烈，又是直接綁在影兒的身上……但她總算沒有痛苦……”

　　劉碧嘉用力掙脫開來，又用力甩了顧天瀾一耳光：“你混蛋，說什麼鬼話。影兒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養到這麼大，你付出過什麼？現在說這樣的風涼話，怎麼炸彈沒有炸死你，你就知道有沒有痛苦了！”

　　顧天瀾木木地垂下頭，痛苦地回答：“你說得對，被炸死的是我就好了，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門吱呀一聲響，趙明橙披着一件警服，塵土也掩不住她一臉的愧疚與自責，“對不起……”

　　“賤人，勾引了天瀾不夠，還要害我女兒，我們家到底欠你什麼了？你竟然連個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劉碧嘉彷彿潑婦般尖叫着，向趙明橙撲了過去，一把勒住了她的衣領，用力搖撼着，“你說！你說啊！”

　　羅祈推門進來，一臉嚴肅地說：“這裡是法醫鑒定中心，不是給你們爭吵用的，何況死者為大，你們就不能讓影兒安安靜靜沒有遺憾地離開嗎？”

　　劉碧嘉身子一僵，連着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下來：“我回家去了，我要給影兒做晚飯。”

　　回到家，劉碧嘉看到門口地上躺着一個大大的盒子：“劉碧嘉收”。

　　盒子里只有一張光盤和一個沉甸甸的小一點的盒子，任何標誌都沒有。

　　光盤裡是一對男女緊緊相擁的畫面，小盒子里則放了一把手槍……

　　15、致命約會

　　一早就下起了雨，趙明橙剛起床就接到了電話：“趙明橙，我是劉碧嘉，有些事要找你談，8點半在香江大廈樓頂見。”

　　大門后的書信籃里果然又躺了一封粉紅色的信。劉碧嘉的約會就是第六重驚喜吧，趙明橙不看也可以猜到，於是撐開了傘趕赴約會去了。

　　香江大廈還是在建工程，只架起了鋼筋混凝土結構，由於大雨暫停了施工，整棟大廈看不到一個人影，在“唰唰”的雨聲中顯得極為安靜。

　　趙明橙沿着台階一步步向上走去，步履愈發沉重，彷彿背負了千鈞重擔，又彷彿並不想早點上去，面對那個悲傷而且瘋狂的母親。她仍然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命運會怎樣，但此刻已經被自己的愧疚和悲傷壓得透不過氣了。

　　平坦的樓頂里到處都是水窪，卻沒有人。

　　趙明橙快要崩潰了，抱着頭嘶叫道：“劉碧嘉，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認為我想怎麼樣？”劉碧嘉從樓梯里走了上來，一身素凈，臉上也沒有一點血色，雙目毫無表情地瞪着趙明橙。

　　趙明橙強自鎮定地說：“影兒的死我也很遺憾，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她的話被劉碧嘉猛然打斷：“理解我的心情？你嘗過老公被人搶走的滋味嗎？你嘗過女兒因為丈夫和第三者的緣故而死無全屍的滋味嗎？你沒有嘗過憑什麼說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