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你送上了不歸路—《你願意做大款嗎》之六

　　前些天在飯店遇到了老劉。他是我在某公司任總經理時的副手。老同事見面寒暄之後，自然要打聽熟人的近況。我問，老大最近怎麼樣？老劉的笑容收斂了：你不知道？老大沒有了？我吃了一驚：什麼時候的事？老劉說，半年多了，車禍，死在高速公路上了！我沉默了，好久沒有說話。

　　我早想到會有這一天。

　　由於公司的董事長和副總都姓劉，為了避免誤會，我們尊稱董事長為老大，稱副總為老劉。之所以叫董事長“老大”，一是他在家排行老大。二是他在公司里是老闆，說一不二。其實他比我和副總的年齡都小。

　　老大是個急性子，干起事來急如星火。在他的人生日曆中，沒有節假日，沒有八小時的限制。有時我下班回家，車子已經開到小區門口，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回公司，給我交待工作。有時周日我正在家休息，他也把我叫到咖啡廳或某個飯店給我交代工作。其實，有些話完全可以第二天再說的，可是他等不及，馬上就要交代，馬上就要安排。

　　老大同時經營着四家公司，一家做房地產，一家做建材，一家做煤炭，一家做食品。他的作風是身體力行，日夜兼程。常常是早上還在天津，下午就到了香港。第二天又登上了去悉尼的班機，三天以後又到溫哥華了！四家公司里都沒有他的辦公室。他說，我不要那個，我坐不住！每到一家公司，他都立刻召集會議，聽取總經理彙報，協調資金和投資進度，發出工作指令。一散會，他又登上車子或者飛機，奔往另一家公司或者去洽談新的項目了！我常常在晚上接到他的電話，通電話時他還在香港，次日早晨他已經在公司等我了！在這樣一位老闆手下做事，誰敢鬆懈？

　　你不要以為老大沒有家。他有三個家：妻子在溫哥華，帶着一兒一女；情人在美國經營一家酒店。北京還有他的父母。工作之餘，他在三個家之間奔走。他真的很累。有時在公司吃工作餐，剛放下飯盒，他腦袋一歪就睡著了。手機一響，他立刻醒來：好的，等我，我馬上就到！提着皮包下樓，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了！

　　他從來不用司機開車。一是他不願意讓司機掌握公司的商業秘密和自己的隱私，二來他也嫌帶着司機累贅。自己開車，把汽車扔到機場，登上飛機就出國了，這是何等的痛快！我看到他這樣奔波，常常勸他：你何必這樣辛苦，錢賺得差不多就行了！他笑着說：我最近算卦了，先生說我命里有四十億！現在早着呢！再說，我體質好，我上學時拿過長跑冠軍；站樁，我能站四十分鐘。你行嗎？我搖搖頭，知道勸不了他。

　　我記得一本寫空軍的書里寫過，飛機最怕進入“螺旋”，一旦進入螺旋，就像人掉進了漩渦，很難掙脫出來，直到飛機墜地為止。他就像飛機進入了螺旋，強大的吸力讓他無法自拔。要麼，以超常的能力直上雲霄；要麼，就和飛機一起墜地身亡。

　　今天，我的預言不幸而言中了。我對老劉說，老大不是死在高速公路上，而是死在人生的高速路上了。這條路上，本來沒有人追他，他卻自己不斷地加油提速，加油提速，終於車毀人亡了！可惜呀！

　　那麼，是什麼害了他呢？

　　我想起了了一個神話故事。一個村子里，住着貧困的兄弟倆。一天，老二救了一隻受傷的小鳥。小鳥為了報答救命恩人，把老二領到金燦燦的太陽山，說，這裡有很多金子，你撿兩塊回家吧，可一定要快。如果太陽回來，就把你烤死了！弟弟從滿山的金子中撿了兩塊拿回家，老大見到了，問弟弟金子是哪來的？弟弟如實說了。第二天，老大拿了一條口袋，讓弟弟領自己到了太陽山。一看滿山都是金子，老大急忙往口袋裡裝。弟弟說，差不多就快走吧，一會兒太陽回來了！老大說，我再裝一點，再裝一點！這時滿天金光，太陽回來了，弟弟連忙跑掉，而老大因為背着金子跑不動，被太陽活活地烤死了！

　　老大呀，是金子把你趕上了高速路，是金子把你送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