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尋找記憶中的棉花糖

　　文、洛小乙

　　“依涵，依涵，不要…”

　　一身冷汗的默西在床上掙扎着，叫喊着。默西又作了那個可怕的夢。黑暗中的默西不願開燈，或者是他就不願意有任何動作。

　　這已經是依涵離開默西的第一百六十四天了。自從依涵離開后，默西就作着同一個夢。默西在黑暗中摸索到煙。迅速的點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有種說不來的詭異。默西不自覺得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

　　“我看見一條河，紅色的，而且是沸騰的。血腥味道蔓延在四周。而依涵就在河的對面，沖我微笑。我們面前還有一根貌似橋的木頭。我看到依涵開始向我跑來。我也拚命的跑，可是卻不能動彈半分，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可是…依涵跑到木頭中間的時候，木頭忽然滾動起來…就這樣，依涵跌落到那條詭異的河裡。依涵在拚命掙扎着，可是卻無濟於事。我也在拚命掙扎，想掙脫那無形的束縛。看着痛苦的依涵，我瘋狂的叫喊着，得到的只有自己洶湧的眼淚。眼睜睜看着依涵被紅色氣泡湮沒…”

　　這是默西跟小乙形容着那夢境，小乙是默西在這個城市唯一的朋友。

　　默西是個流浪畫家，走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城市和村莊，有時候，也會出沒在沒有人煙的地方。流浪者？也許應該說他是個孤獨的旅行者。不過這些都是在遇見依涵之前。

　　1。初來小城

　　默西背着他的畫板來到這座充滿故事的小城。默西漫無目的走着，看着周圍陌生的景象。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忽地，他停下了腳步。看看周圍，似曾相識。這是一條古老的街道，兩旁散落着被歲月腐蝕過的古牆。正值日落西下，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灑在古牆，古道，人群中。默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擺好畫板。拿出畫筆，描繪此時的美景。也在等待着他的顧客，來買他的畫。

　　天黑了，默西收拾起東西，向城北走去。那裡有自己剛剛租的房子。房東是位老奶奶，非常好心的奶奶。奶奶是一個人生活。一開始，奶奶不肯收房租。默西對老奶奶說，您若不收，我可要走了。老奶奶見默西要走，只好作罷。默西回去時，奶奶已經做好飯在等他。吃飯的時候，奶奶時不時的跟默西拉着家常。在奶奶眼裡，默西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可是奶奶卻很是待見，因為默西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吃過飯，幫奶奶收拾完殘局。默西要幫奶奶洗碗，奶奶說什麼也不讓。默西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

　　默西打量着這個陌生的房間。房間里的傢具都是木製的。一張木桌，一把木椅，還有角落裡的木床。牆上的印跡，懷念着曾剝落的牆皮。這是座充滿古老氣息的房子。默西躺在床上，看到滿天星光。點了根煙，思索着。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這只是他睡覺前的一個習慣。或許，他只記得老奶奶做的飯很好吃，讓他會聯想到家味道。一種久違的感覺，因為他早已失去了這種感覺。

　　2。邂逅小乙

　　清晨，一縷陽光從窗戶折射進房間。張揚的宣告着黑暗的離去。默西跟奶奶打過招呼，又背着他的畫板來到那條街。街上景象，與昨日不同。多數人顯露出匆忙的神色，少了些安逸。路口有位老爺爺，在賣棉花糖。默西依舊來到那個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老爺爺的棉花糖，默西恍惚回到童年。一個小男孩，胖嘟嘟的小手裡拿着棉花糖。小舌頭伸出來舔了一口，馬上停下，舔了舔嘴唇。生怕自己會忍不住一口把眼前的美味吃掉。微風吹起藍格子襯衣衣角，也吹拂着小男孩一臉的滿足。

　　“喂！”沉思中的默西回過神來。眼前是一個男子，標緻的臉在微笑着，可在他的眉眼間卻有一抹憂鬱。背後背着一把舊吉他，微風拂過他的頭髮。“你好，我叫小乙。”“你好，我是默西。”“喔，默西，你的畫很美。”“謝謝，你喜歡的話，送給你。”默西微笑着邊說邊把畫遞過去。小乙欣喜若狂的接過畫，一張關於棉花糖的畫。“謝謝你，可是我沒有東西來送給你…這樣吧，我唱首歌給你聽。”“好啊。”說話間，小乙已經彈奏起吉他。

　　“…我要的堅強，不是誰的肩膀，懷抱是個不能停留的地方…”

　　電影般的畫面，街頭的邂逅。倆人彼此欣賞，成為了朋友。

　　原來，小乙也是個孤單的旅行者。之後一段時間，這條古街上多了一道風景。默西安靜的描繪着路人，小乙憂鬱的彈唱着心情。

　　3。遇見依涵

　　遇到依涵，是在某天傍晚。落日依舊，依涵走在略帶斑斕的街道，手裡還捧着一支棉花糖。依涵徑直走向默西所在的那個角落。

　　“你好，我叫依涵。”依涵的手已伸向默西。默西看着眼前的女子，半天才回過神來。“噢，我是默西。”伸手握住依涵伸過來的手。默西確實被依涵深深吸引。一襲淡藍色裙子，與之相印的是白皙的皮膚和手上那支棉花糖。淡淡黃色光暈輝映着精緻的臉頰。把這個女子襯托的如夢如幻。

　　“可以為我的棉花糖作畫嗎？我想留作紀念。”依涵笑着說道。

　　“好，原來你也喜歡棉花糖。”

　　“………”

　　依涵就這樣不經意的進入了默西的生活。依涵是個舞蹈學院的學生，來小城是來看外婆的。

　　一個月後，

　　清晨，小城那條街。“大叔，等等我。”依涵嘟着嘴，從老爺爺手中接過棉花糖。背着畫板的默西停下腳步，回過頭，笑着搖搖頭。小乙站在依涵身旁，只是笑着不作聲。其實，默西也不比他們大多少。依涵這樣稱呼，都是因為默西那張充滿故事的面孔。默西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小城逗留這麼長時間。而且，尋覓不着絲毫要走的跡象。他更沒想到的是，小乙居然也沒有離開小城。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依涵的出現吧。依涵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改變了兩個屬於漂泊的男人。她怎麼會想這些呢，默西笑着搖搖頭。“大叔，想什麼呢？”旁邊的依涵看到默西的怪異的神情，不解的問道。“沒事。”默西撫摸着依涵的頭說道。依涵依偎在默西肩膀上。默西低頭看着依涵，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是愛上她了嗎？默西沒敢再想下去了，自己還會有愛？默西始終沒有對依涵說出那三個字。

　　4。依涵走了

　　錯亂的時光，沉默的愛情，消逝在流年。

　　直到依涵突然的離去，亂了默西的心情。默西發瘋似的尋遍小城每個角落，尋不到依涵的身影。默西回到屬於他們的那條街。棉花糖老爺爺還在，角落裡傳來小乙憂傷的歌聲。

　　默西茫然的走在街上。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希望依涵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默西這樣想着。

　　一天、兩天…依涵始終沒有出現。默西依然在等待，雖然依涵沒有許他任何諾言。默西一直覺得依涵不會就這樣不辭而別，相信她會出現的。每天都會做的夢，讓默西更加堅持，他必須找到依涵。

　　5。依涵的秘密

　　“小乙哥哥，我要走了。”依涵紅着眼睛，顯然是哭過。“為什麼？”小乙看着依涵，詫異的問道。“因為我的病，我是從醫院逃跑出來的…”原來依涵在半年前，就已經查出心臟開始萎縮。醫生在跟爸爸談話時，她偷偷的聽到。知道自己已經剩下不多的時間了，她便偷着跑出來。來到小城，看看疼愛她的外婆。爸爸媽媽一直尋找她。得到依涵消息，馬上趕到小城，要帶依涵回去繼續治療。

　　看着依涵泣不成聲的樣子，小乙的眼睛模糊了。小乙把哭泣的依涵緊緊抱住，嘴裡昵喃着，“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依涵止住哭泣，對小乙說道：“小乙哥哥，我不想告訴大叔，不想他傷心。你能幫我嗎？”小乙看着依涵堅定的眼神，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走後，你要好好照顧大叔。讓他忘記我。如果大叔一定要找我，請你告訴他，依涵會出現在世界上所有有棉花糖的地方…”看着依涵，小乙鄭重的點點頭。

　　6。告別小城

　　默西依然在那條街上，只是模樣說不出的憔悴。小乙今天要走了，他告訴默西，依涵臨走前找過他。默西發瘋似的撲向小乙，抓住他的衣領。“她在哪？她在哪？告訴我…”

　　小乙推開默西的手，“我不知道，她只是讓我告訴你，她會出現世界上所有有着棉花糖的地方。”說完，小乙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是怕默西看到自己不爭氣的眼淚。

　　默西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感。嘴裡喃喃自語道：“棉花糖，棉花糖…”

　　默西告別過奶奶，背起畫板離開小城…

　　7。尋找記憶中的棉花糖

　　七年後…

　　一個背着畫板的身影出現在小城。是的，是默西，他又回來了。空洞的眼眸，依舊看不出任何情感。歲月刻下的滄桑，在他臉上如此明顯。默西幾乎走遍世界上有棉花糖的地方，依然沒有找到依涵。看着小城，默西在想，如果不是依涵離開，自己會不會陪她看細水長流。默西不自覺的走向那條街。看着街口的棉花糖，默西眼睛模糊了。棉花糖還在，老爺爺不在了，取代他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淡藍色的裙子，襯托着白皙的皮膚和她面前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