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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孩子的記憶之“米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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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孩子的記憶之“米花糖” 標籤:做懂孩子的父母 青澀記憶 培養孩子 我要做好孩子

  留給孩子的記憶之“米花糖”

  母親捎來的米花糖好長時間沒有吃完,小孩子拿着啃,混着口水的米花糖碎渣沾得滿臉都是,這勾起我對小時候家裡做米花糖的記憶。

  米花糖是記憶中的美食,只有在過年才能吃得到。小時候農村人還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米花糖都是自己做。做米花糖很繁瑣,既要做米花籽還要熬糖。每年入冬母親就開始做米花籽,米花籽是糯米做的,先將糯米用很大的甑蒸熟,攤開在竹編里晾曬,黏黏的糯米飯糰通過晾曬散開分成粒,開始不能曬太干,還要用村裡的碾槽把乾飯粒全部壓扁,碾槽沒有了就用石磨去磨扁了,然後再晒乾就成了米花籽。有的人家將飯粒晚上放到室外讓零度以下的氣溫凍一下,凍過的叫凍米籽,用凍米籽做的米花糖也叫凍米糖。做米花籽是小孩子期盼的時刻,甑蒸的糯米飯非常好吃,一早就依在灶旁巴望着飯蒸熟,包上鹽菜捏成飯糰吃,家裡一次要蒸幾十斤糯米,母親會讓我們敞開肚皮吃,有時母親還會留一些炒來吃,糯米飯里放切碎的大蒜葉子用油炒,那時絕對是很好的美味。

  做米花糖的糖也是自家熬的,大多數人家用紅薯熬,紅薯熬的糖不是很甜還有些酸比糯米熬的差很多,不過家裡經濟條件不太好,很少用糯米熬糖。熬糖更加麻煩,母親提前用大麥發出麥芽,熬糖需要猛火,家裡平常燒的秸稈火力不夠,父親預先劈好些木材。外婆洗了一大木盆的紅薯,削去爛皮和根須,在家裡那口直徑三尺的大鍋里煮,煮熟後用長柄的鍋鏟壓扁搗爛,我們從外婆的鏟子下搶個紅薯上學去了。等放學回來,大鍋里只有半鍋熱氣騰騰的糖在不斷地咕嘟咕嘟吹着泡泡。我們哥幾個忍不住挑上一筷子,甜甜的,放進嘴裡就化了。糖要熬到用筷子挑能夠拔出糖絲才行,從早上一直熬到晚上很晚才能熬好,熬好的糖外婆裝進罈子里藏了起來,不讓我們偷吃。每次熬糖母親還要在另一個鍋用很稀的糖煮一大鍋小紅薯和蕎麥粑,盛在幾個碗里我和姐姐用托盤端着給村裡人一家一家去送,村裡人休息得早,要一家一家去敲門,屋裡的人拿個碗裝了,客套了聲多謝。我們把空碗拿回來,盛了再送別的人家。村子就這樣,誰家熬糖都會給村裡挨家挨戶送上一碗稀糖煮的紅薯、蕎麥粑,有的人家小氣煮的都是紅薯,大方的人家送的全是蕎麥粑,母親常常兩樣東西一塊煮。

  做好了米花籽,熬好了糖,並不馬上做米花糖,一般要等到臘月快要過年的時候才做米花糖。做米花糖先要炒米花,米花是用米花籽炒出來的。通常是母親炒,外婆在灶下燒火,我喜歡幫燒火,冬天依偎在灶前很暖和。老家米花都用沙子炒,母親把沙子倒在鍋里,拿短把的硬掃把在鍋里順一個方向快速攪動,米花籽在熱沙中輕輕跳躍微微發出嘭嘭聲,很快受熱膨脹好幾倍變成白白的米花,炒好後用篩子篩掉沙子,將米花倒進大木桶里。米花也好吃,我們不時抓一把往嘴裡送,還放些豬油用開水泡來吃。到了晚上外公的徒弟要來幫忙做米花糖,把熬好的糖舀一些到鍋里燒開,放點糖精,倒入米花翻炒讓每一粒米花都沾上糖,然後裝到一個方格子的架子里,撫平了用糖滾子反覆用力壓實后切成幾條,每一條再切成薄片,切好后一條一條放進大的瓦翁中,放一層撒一層米花以防江南的潮氣。家裡總會在我們睡着后做一些好的,老家話說是“很加勁”的,不用糖精而是放很多白糖,還會撒很多黑芝麻,因為顏色有黑有白,又叫“花糖”,只有在過年待客才有的吃。不知道外婆是怎麼藏的,到四五月農忙時,總能拿出米花糖來犒勞辛苦勞作的人,藏起來的都是加勁的“花糖”。

  隨年歲的增長已不愛甜食,有很多年不吃米花糖了。現在村裡人嫌麻煩不做米花糖了,都是在縣裡買。做米花籽、熬糖、炒米花、做米花糖這些技藝也將淡出人們的記憶中。

  作者:王瑜

  2014年7月作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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