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情未央 商更傷（三）

　　柳文齋太了解女兒，因為女兒兼具了楊開雲做事情的魄力，也兼具了自己身上的謹小慎微；女兒兼具了楊開雲身上對生活的渴望，也兼具了自己身上因藝術而具有的悠揚。女兒常常會被藝術吸引，從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常常會為生活的現實而勞傷，從而一身市儈，銅臭滿懷。但是柳文齋看得出來，女兒對楊子洋是真的芳心萌動，她已經開始不求聲名，不顧楊開雲高壓的現實。

　　柳文齋看着女兒一步一步的長大，從女兒十五六歲他就注意女兒的一舉一動，太漂亮的女兒會不會被那些毛頭小伙騷擾，會不會被那些奶油小生追求。他慢慢的發現，女兒有自己的想要的東西，從不會因為那些毛頭小伙的窮追猛打而意志動搖，也從不會因為奶油小生的糾纏而勞神。女兒的學習依舊是優秀而穩定，身體成長的越來越想她媽媽。因為這些倒是讓柳文齋疑惑了，因為年輕的女子居然從沒有想過去嘗試感情，會不會女兒取向上有什麼問題，畢竟女兒一直跟媽媽生活子一起。柳文齋曾經私底下問過楊開雲，結果被臭罵了一頓。

　　柳文齋開始仔細觀察女兒，他發現女兒在學校里還是一個頗受歡迎的好姑娘。一大堆的同學，一大堆的男女死黨，學習成績也好，又是班幹部，老師對她也好。後來楊開雲曾經得意的跟他講柳楊的一個小故事。

　　有一個學校組織春遊登山，要求同學們自由結組，老師和學校班幹部負責安全。柳楊從楊開雲的超市裡拿了些快餐食品，然後就開始裝了好多的瓶裝水。楊開雲害怕柳楊吃不好，還是幫柳楊往旅行袋裡裝了些食品。柳楊發現后，還是計算了好了自己應該帶的食品，把多餘的食品重新換成瓶裝水。楊開雲害怕柳楊身體受不了，還特意問：“瓶裝水這麼多，很沉。你背不動。還是帶點食物，到時候多補充點營養。帶那麼多水幹嘛呢？”

　　柳楊說：“我們有春遊登山的比賽，回來你就知道了。”

　　登山回來的時候，柳楊交給楊開雲50元錢。楊開雲很奇怪問：“沒有花錢嗎？”

　　“媽！是我賺的。”柳楊一邊卸下自己肩膀上的裝備，一邊笑盈盈的對楊開雲說。剛剛小學5年紀的柳楊身高已經跟楊開雲相仿，她整個的身材和樣貌越來越像柳文齋，楊開雲有時候就特別的彆扭，怎麼柳楊的長相和身形越來越像那個難看而醜陋的討厭鬼。可是所有的認識不認識的人，見過柳楊的人都稱讚柳楊文靜內涵秀氣優雅，反正所有的稱讚詞語都可以用得上。為什麼小時候長的像自己的時候就沒有人這麼稱讚過小柳楊，最多就是說她肥嘟嘟的好可愛。“如果你不要，我就去給我爸爸。”

　　“怎麼賺的？”楊開雲沒有表現出什麼，他心裡極度反感柳楊提到柳文齋。但是她不能阻止柳楊去喜歡自己的爸爸，她也不想讓柳楊自小在心裡種下婚姻不幸福、家庭很幽怨的種子。她只希望柳楊按照自己設計好的路線成長，將來有個好女婿，溫暖的家庭，女兒有個好丈夫。她絕不再想讓女兒跟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只追求浪漫，卻忘了麵包。絕不會讓女兒跟像柳文齋這樣手無縛雞之力、腦無謀生之策的白面書生在一起。

　　柳楊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她把雙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說：“媽媽！你真的沒想到？呵呵，我以為你早就想到我會賺錢呢。”

　　楊開雲有些不耐煩的扒拉開柳楊的小手說：“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反正有什麼好東西你也是想着孝敬你那個老爸。也不會想到孝敬我這個老媽子。”

　　“媽！你又來了。”柳楊撅着嘴巴很不高興。“爸爸一個人在學校，多可憐。我也只不過是把我背得水在山上的時候賣給了我的同學而已。誰讓他們只知道帶吃的，不知道帶喝的呢。一瓶水媽媽商場里集中進貨是7毛錢，我按照沒瓶水7塊錢賣給同學，20瓶水我就有140塊錢，其中只有14塊錢的成本啊。這樣我可以給你50塊，然後再給爸爸50塊，我自己還剩下24塊。這樣不好嗎？”

　　楊開雲笑的很開心，她覺得小柳楊很有做生意的天賦，她抱着女兒說：“都給你，你是超級棒的女兒。媽媽喜歡你。”楊開雲一直以來把柳楊作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寄託，她希望女兒能有出息，將來能是自己很好的幫手，她也樂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這個女兒。這一次的表現，她更加知道了女兒很能幹。

　　“我想去看看爸爸，媽媽，行嗎？”柳楊很小心的跟媽媽說，每次去看爸爸，柳楊都會在媽媽最高興的時候提出來，只是不想讓媽媽傷心。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不跟爸爸在一起，但是她知道媽媽和爸爸都在為自己努力。

　　“去吧！給你爸爸帶點好吃的，吶！這是兩百塊，帶好。”楊開雲很高興，只要女兒喜歡，她什麼都肯給，什麼都捨得。自己有這麼優秀的女兒，學習好，長得好，又有生意頭腦。要不是那個柳文齋不爭氣，應該是多麼幸福的家庭。

　　柳文齋一邊作畫，一邊跟女兒說：“楊楊，爸爸建議你把賺的錢送還給同學。雖然春遊登山他們沒有帶夠飲水，但是畢竟你們是同學，在危難的時候賺同學的錢是不道德，難困難的時候更應該給予同學幫助。即使你在一個人背了很重的水登山，所有的同學都不幫你，他們不義氣、不雷鋒是他們的事，但是我們高價賺同學的錢，就是我們自己不道德的事。楊楊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

　　“可是媽媽還是誇獎我很棒啊。為什麼爸爸就不能留下這些錢呢。爸爸身上一直沒有多少錢啊？”

　　“楊楊，人窮，沒有錢沒關係，但是賺錢不能沒有人情味。就像你媽媽商場里買的假冒偽劣一樣。賺錢不易，但是花錢更難，因為你只有花自己良心賺來的錢，花起來才舒適。”柳文齋知道女兒受到楊開雲的影響越來越嚴重。他不希望未來的女兒成為像楊開雲一樣的唯金錢而視圖的女子。柳楊還這麼小，更應該有一個正確的金錢觀和人生觀在她的內心深處播種。

　　柳楊不知道是應該聽媽媽的話還是應該聽爸爸的話。她奇怪於爸爸媽媽不同的見解，而她真的是有些無所適從，幼小的心靈深處已經開始來權衡對錯和好壞，體會世事的發雜，在不同的人眼裡，原來自己做了認為對的事，卻有着不同的見解和看法。

　　關於楊子洋，柳文齋和楊開雲又一次在柳楊面前出現了相反的見解。柳楊怨恨媽媽不應該在商場里讓楊子難看。

　　柳文齋卻一直對女兒大學的戀情持一種不支持態度，卻對楊子洋的文采和對藝術的獨到見解有着欣賞的心情。他喜歡楊子，自然不是因為女兒喜歡他，而是兩個人自然而然的對藝術、棋藝、人生的態度。柳文齋欣賞楊子洋對書畫中的自我見解，因為楊子自己說他從未涉獵過關於書法和繪畫的東西。卻能對畫的布局、光影、色彩的運用有着跟自己一般的見解，讓柳文齋感覺楊子是個非常有藝術天分的孩子。柳文齋喜歡跟楊子一起討論一些畫作的區別，以及不同流派之間的優劣。楊子也開始把繪畫和書法、油畫、國畫、水彩的藝術手段應用到自己的寫作中去。其中的一篇散文《秋天的海》居然獲得了全國散文比賽的二等獎，拿到了參賽獎金。

　　“……。看着秋天的海，想着夏天的故事。那個狂虐的夏季已經成為過去的影像，留在那個人和我腦海的存儲庫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那是海邊最瘋狂的溫馨，夏季暴虐風雨中最經典的電影鏡頭。而如今已經是滿眼金黃的沙灘，映襯蔚藍的海面，淺藍的天空，清風撕扯了綹綹白雲，長雁飛過後留下它們得高聲鳴唱，撩撥起了兩顆思念的心。金色的陽光灑濺在大礁石上，飛揚起點點的青黃。

　　藍色是夢想，金色是收穫。春天，我在海面上灑下夢想的種子，秋天我在金色的海岸收穫了羞澀的愛情果實。是啊！我享受過旭日東升時滿面朝霞，羞紅臉龐的吻；夕陽西下，眼眸含情，意境悠長的相擁。那些層層疊疊的海浪，衝上海灘，調皮的舔舐一下你的腳丫，輕輕的痒痒的。。。。我才明白，原來幸福就是秋天的海邊。

　　掉落的書本，睫毛低垂的眼帘。聽收穫滿倉魚兒的水手唱歌，看歸航的船帆片片、沉甸甸的晃動起點點海波。

　　秋天的海，滿是收穫映襯的臉，海風吹過黝黑的皮膚、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爛的笑……。”

　　那篇文章里寫了一個少年欣喜的心情，所有的場景和文字都是映襯自己收穫學業和寫作有成時平和的喜悅，面對自己有幸遇到的美麗女孩后純凈的心靈。柳文齋知道這是楊子洋不因為欣喜而得意忘形，也不因為窘迫而心灰意賴的一種君子之風。他喜歡楊子洋這種威武不屈、富貴不淫、貧賤不移的品質。他會堅守住自己的理想，堅守住自己理念和原則。柳文齋看得出楊子洋是那種矜持的喜歡着柳楊。這次柳楊跑過來問自己怎麼看待楊開雲冷漠對待楊子的事情，柳文齋表示出了對柳楊戀愛的支持。戀愛重要的是在一起快樂，取得共同的進步，而婚姻也是攜手同舟共濟的航海，無論是誰只要開始埋怨，婚姻的兩隻漿，就會有一支開始攜帶，最終航行在海上的婚姻之舟就會傾覆。從戀愛走入婚姻就像是兩個運動員在不斷的尋找配合的默契程度，外人看着最合適的，未必是最默契的，而最默契的也未必是最合得上彼此節拍的夥伴。所以，婚姻只有當人生的比賽結束的時候，才能評論兩個生活搭檔的是否是默契。

　　柳文齋半生的孤獨弄懂了愛情與婚姻這兩場比賽的意義，生活這個教練的殘酷。愛情就像賽場上的一場短跑，只是人生中最短的那段時光，確實電光火石般得美麗。而婚姻就像是一場兩人馬拉松式的攜手長跑，總有一個人會掉隊。如果跑在前面的隊員有心等待，她就會失去更前方自己想要的解渴的礦泉水，如果她所顧忌的往前跑，她就將失去隊友的配合，從而失去整場比賽中的隊友。婚姻的痛苦與愛情的幸福在於跑在最前方人的抉擇。愛情的賽跑中可以攜手奔跑，因為或許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完成。婚姻卻是一場最長的抉擇，這場抉擇就是等待還是獨自去比賽。

　　“楊楊，爸爸不會反對你去享受愛情的美麗。因為愛情真的是讓人心醉的美麗畫卷。但是婚姻，我卻要告訴你，那是弄不懂的抽象派畫作。楊子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但是你們兩個子一起的時候，你卻要犧牲很多，甚至失去自我。你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因為楊子太冷靜，無論他內心怎麼狂熱，他都會把自己掩飾的平靜如水。從你媽媽看人的角度來說，她說的對，你更合適於馮戈，馮戈的激情與狂熱會讓你不用為任何事情操心，專註於自己的喜好。”放下畫筆，滿手水彩的柳文齋扶了扶自己的眼睛，認真的看着女兒。“商場里，你媽媽對楊子不禮貌，媽媽有她自己的考量。對於你跟楊子的事情，我不建議你們現在就開始戀愛，雖然你們已經開始，爸爸也沒有反對。”

　　柳文齋常常會想在愛情上怎麼幫助女兒，自己和楊開雲的不幸千萬別再落在女兒身上。楊子洋是個專心於自己創作的人，太像自己，柳文齋在心裡告訴自己，楊子是個好孩子，但是他一定不是一個好丈夫。馮戈是個金錢的奴隸，太像楊開雲，她不會照顧好柳楊。但是楊子與馮戈相比，他寧願讓女兒選擇楊子。即使沒有金錢作為鋪墊，那也是一段最美最真的感情路線。他知道自己，當女兒的未來有了一段穩定的感情和婚姻，自己也該給自己一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