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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傻妺子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pp958

  傻 妹 子

  文/茶葉末(武劍)

  題記:聽媽媽說,傻妹子,她是我們家遠房姑姑......

  傻妹子,小時候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是村裡的德福大伯看她生得鳳眉鳳眼,就取名彩鳳。彩鳳,多秀氣的名字喲!一河兩岸的人們卻偏偏喊她傻妹子。

  那時,小彩鳳還只有四五歲,很討人喜歡。村裡些快活鬼愛逗她:" 鳳鳳,夜裡你跟哪睡一頭?"

  " 我,我跟娘睡一頭。"

  " 不是吧,你娘跟你爸爸睡一頭。是啵?呶,說了給你柄柄糖吃。"

  小鳳鳳嘴裡吮着手指頭,一雙水汪汪的眼晴圓溜溜地望着人家手裡的柄柄糖。她側過頭來扯着娘的衣襟,嗔聲嗔氣地問:" 娘,是跟爸爸睡一頭啵,是跟爸爸睡一頭啵?"

  逗得人們都開心地樂了。鳳鳳的娘臉一紅,順手給她一個不輕不重的嘴巴子,用眼瞪着她:" 傻呀!再亂說,打歪你的嘴!"

  鳳鳳是讓大人嬌慣了的,打沒打痛就哇地哭起來,嘴也硬了:" 就是,就是!" 她嘴裡含着糖有滋有味地吃着,還嘟着小嘴說," 娘跟爸爸睡一頭,娘跟爸爸睡一頭!"

  一旁打趣的人們,笑得前俯後仰。弄得她娘也忍不住撲哧笑起來,直搖頭:"天呀,我 怎生出個這傻妹子吶!"

  以後,誰只要拿點吃的零食逗她,要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從那時,村裡人都叫她傻妹子了。連她自己的爹娘都這麼叫。日子一久," 傻妹子 " 便成一了她的小名。那個好聽的名字一一彩鳳,也就悄悄地消失了。隔壁住的鄰居德福大伯挺有氣:" 這些嘴裡淡得生蛆的,有好端端的名字不喊!......唉!"

  鄉村的姑娘,結婚都早。彩鳳因老子死得早,里裡外外都靠母女倆,沒個主。十七八歲,娘就給她招了個河對岸村裡的小後生。二月花朝日子拜了堂,年下就大肚出懷了,年邊就進了公社衛生院生孩子呢!照村裡的大娘大媽們說,女人生小孩是瓜熟蒂落,用不着花費進醫院。只要請河西頭的接生婆婆來一趟,事後包個二三塊錢,再煮碗紅糖荷包蛋就可以了。一河兩岸,少說也有幾百上千號人,都是她那把生黑銹的剪刀剪的臍帶。要有個好孬,也是自已命中注定的事。

  彩鳳個子細小,又是頭胎。她的男人不放心,怕有么閃失,就進了衛生院。這裡面自然少不了有德福大伯的勸薦。

  生小孩,並非瓜熟蒂落那般便當。痛得傻妹子滿床滾,豆子大的汗珠子直冒," 哎喲,哎喲 ",叫得滿屋滿院都聽得見。

  她的男人叫她忍着點,說象屙屎一樣,加把勁屙下來就好了。她撮了一把男人的大腿,說:" 就怪你,就怪你!總是死皮賴臉的要做那事。你好過喲,不痛你喲!" 她又哭又叫," 娘呦,痛死我喲,痛死我喲!就怪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喲......"

  她那傻乎乎的話,弄得同產房的產婦們差點笑岔了氣。她的男人哭笑不得,尷尬得直搓手,臉紅得象豬肝一樣。

  這段笑話象風一樣傳開了。人們說她傻到家了。連面子也不顧,把夫妻倆吹燈做的那點事兒也端出來了。唉,叫她傻妹子一點都不錯。

  傻妹子卻長得蠻標緻,大眉大眼,細皮嫩肉,鼻、嘴小小巧巧。她就是不太愛好,平日里隨隨便便,不愛打扮。生了兒子開了懷,更隨便了,上衣扣子五隻能扣上三隻就不錯了。白生生的胸脯有時也露在外。走路時那對粉嘟嘟的奶子也一蹦一跳的。男女社員在田坂上做工夫,男人要方便一下也真方便,轉個背,揪出來隨便撒。萬一碰上了女人也用不着慌,女人自然會象躲瘟神一樣避開。女人要方便,就得找個適當的遮避。就得田埂下,大樹后,草叢叢,刺蓬蓬到處鑽,象捉迷藏一樣。傻妹子也是女人,可就不跟這些女人一個樣。說放泡尿也要跑個三五里費時又麻煩。這年頭尿又多,是自作自受。男女同是人,哪家王法規定只興男人能隨便?!女伴們笑話她,說她白白的屁股讓別個男人看見了。她卻說:" 那又不是什麼稀罕的寶,哪家沒有?!"

  傻妹子說話很逗人。大家都喜歡跟她在一起做工夫,很開心。那時,說話不容易,弄不好會出漏子。自古以來,只有開開男女之間的玩笑不犯法。

  傻妹子人長得標緻,就有人心痒痒地想從她身上討點便宜。一天,隊長王三分派傻妹子一個人去瓜地守瓜。大伏天守瓜,這是最輕鬆的工夫。年年只有隊幹部的老婆,小姨子們才能輪得着的好差事。瓜棚守瓜不曬不淋,手頭上還能打打鞋底,補補衣服,工分又不少記。隊里種瓜多年傻妹子還是頭次派到這守瓜的工夫。

  一天,王三從公社開會回來,醉歪歪地哼着小曲,彎道走進了瓜棚。從黃背包里抽出一塊花布,笑嘻嘻地對傻妹子說:"這幾尺花布多好看喲!給你縫件單衣要啵?"

  " 嫂子穿正好呢!送給我不敢當喲!" 傻妹子心裡也猜到了幾分。

  " 傻妹子,我家的沒你生得漂亮沙!" 王三那一對邪眼饞溜溜地盯着她那好看的胸脯子," 和我相好吧!往後盡有你的好處!" 說著,手就探了出去。

  " 莫亂來,我喊人了!" 傻妹子打掉他伸來的手說,你灌多了馬尿喲!撐得難過喲!我們家老小都餓得前皮貼后皮了,哪有這份閑心喲!"

  王三心想,強扭的瓜不甜。若她真的一喊,社員都在不遠的棉地里做工夫呢!這碼子事急不得,得慢慢來。就不信治服不了這個傻乎乎的女人!他強壓了壓慾火,笑嘻嘻地說:"沒吃的怎不早說!這點小意思你先收下,晚上我給你送米去。你男人在水庫工地上沒回來吧?" 心裡盤算好,女人沒有不貪小利的,背袋米去這碼事准成。他喜滋滋地鑽出了瓜棚,高一腳,低一腳地走了。

  傍晚時分。傻妹子鑽進了隊長王三家裡,把那塊花布往王三老婆懷裡一塞。說,"嫂子,你男人不知是發什麼風?好端端要送塊花布給我,還說諶個好戲戲,件把衣呢!"

  王三的老婆曉得自家男人的事。頓時,她臉都氣變了型,五官都挪了位,臉色象血潑了一樣。等王三一到家,又撕又罵,摔盤丟盞,鬧得雞飛狗跳。王三在村裡是個土皇上,百事都不怕,就是怕老婆。沒佔得傻妹子的便宜,反叫老婆罵個狗血淋頭。向老婆陪了一夜的小心。

  這事又不得張揚,王三隻好吃了個啞巴虧!

  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說傻妹子這樁事做得很有心計。也有人說這背後肯是有人點撥,不信傻妹子有這般能耐!也有人說,傻妹子是螢火蟲,一光一暗。有時傻乎乎,有時又蠻精明。這種事只有她想得出,也只有她才做得出。

  那年頭,鄉村出現很多新聞事,為了早點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美好生活,各家各戶推倒爐灶辦起了公共食堂。幹部們麻着膽子報高產,千斤畝,萬斤丘,跟着別人放衛星。一年到頭乎乎拉拉的,熱鬧蠻熱鬧的。可好景不長,田地越種越瘦,食堂的飯越來越稀了。後來,連照得出人影子的稀飯也吃不上了。餓得女人哭,小孩叫,大人在田坂上嘔黃水,餓得人們將樹皮草根都派上了用場。餓倒了許多人,這裡面也包括傻妹子那苦命的娘。

  一天,公社來了許多幹部和村裡大小頭目嘰哩咕嚕地開了一夜的會,神秘得很。第二天一早,民兵們把一河兩岸的地主富農反壞右五類分子集中在一起,鋤荒草,移茅廁,把村前村后打掃得乾乾淨淨。食堂里也粉刷一新。這幾天食堂伙食也改善多了,白米飯儘管吃。後來才曉得是省里有個大首長要來視察。據說,這大首長當年曾在這地區磨盤山打過游擊,在這村裡養過傷。這回他點名要到南河兩岸看看。

  省里大首長來的頭天,村裡開了個群眾大會,說首長到我們村看望大家,是我們南河一河兩岸人們的榮耀。叫大家要爭口氣,不許亂講活。為了確保首長安全,民兵將一河兩岸的五類分子押送到離村子很遠的大背塢茶場看守起來。

  那一天,省首長在縣、公社大小頭目的陪同下,長長一大串,前呼後擁地來了。老首長腿腳有些不太方便,拄着根紅木拐杖,到處走走看看,心裡還比較滿意,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鄉親父老為革命的成功作了很大的犧牲,吃盡了苦頭,現在總算苦出了頭!

  老首長聽完當地幹部彙報后,說要找一位當年曾給他洗過傷口,餵過飯的救命恩人。誰知盤問來盤問去,那位曾給老首長護過傷的就是傻妹子的娘的娘,她的外婆。村幹部心裡吃驚不小,莫說傻妹子的娘的娘早歸天了,就是傻妹子的娘在一個月前也死了。只剩下傻妹子這根獨苗。

  老首長了解到這情況后,很是一番感概。恩人已故,看看救命恩人的後代,也可了場心事。

  這時的傻妹子正在食堂里狼吞虎咽地吃飯。唉,也難怪,好久沒有見過這白白的米飯了!信不信由你,傻妹子足足吞下去五大碗!她撐得肚皮鼓鼓的。聽村幹部說大幹部老首長要見她,嚇得兩條腿篩糠一樣,站也站不穩。她心想:是不是說我吃多了喲!

  幹部們都交待她,在老首長面前要規矩些。首長問什麼就回答什麼,不要扯遠了。傻妹子一聽這話就不高興,說:" 我又不是還要把屎把尿的毛孩子!"

  她和首長還沒說上幾句話,傻妹子一雙手老擼着個肚子。首長見她人瘦肚子大,臉色也不太好看,問她是不是得了什麼毛病,要不要送縣醫院看看,檢查檢查。

  傻妹子見這首長人蠻和氣,心裡也就踏實多了。她實話實說:" 沒有病,是剛才吃飯撐的,吃了五大碗呢!"

  " 怎麼能這樣飲食呢,吃飯要定時定量,每餐吃個七八分飽就可以了。我們當幹部的每月也只有二十六斤指標,月底多少有點結餘。吃得過飽是要弄壞身體的,往後要注意啦,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呢!"

  " 什麼七分飽,八分飽。" 傻妹子心裡說:"平常根本就沒得飽過呢!"

  " 你外祖母哪年去世的?" 老首長問。

  " 什麼外祖母內祖母的?" 傻妹子不懂。

  " 外祖母就是你娘的娘。就是外婆!" 王三畢競是當幹部的人,見識廣。

  " 外婆的事,我不清楚。那時我還沒出世呢!"

  " 哪你母親呢?她還好吧?"

  " 娘,不要提了!她前不久餓死了!" 一提到苦命的娘,傻妹子雙眼就泛紅了。

  " 什麼?餓死人?!" 老首長不滿地望望一直畢恭畢敬站在旁邊,陪着笑臉的陪同幹部們," 剛才你們彙報不是說一切情況都很好?"

  縣幹部望着公社幹部,公社幹部忙問隊長王三:" 倒底是什麼一回事?"

  " 嘿嘿 ,首長。她娘不是餓死的,是前不久病死的。" 王三一個勁地忙陪笑臉,笑得十分尷尬。

  " 我娘是餓死的,就是餓死的!娘沒有飯吃吃野菜和糠,屙不出屎。我給娘從屁眼裡用手摳都摳不出來呢!" 傻妹子哭了。

  "老首長,莫見怪。她這個......." 一個幹部指指自己的腦殼,附着老首長的耳朵說:"有點毛病,村裡的人都叫她傻妹子呢 。"

  老首長詫異地把她從下到上細細打量了一遍,盯着她的眼睛看,心說:" 看不出腦瓜子有毛病嘛!"

  隊長王三說:" 她娘是餓死的。" 他的話使其他幹部吃驚不小,都睜着燈籠大的眼睛望着他。三王繼續說:" 她的娘得的是腸子上的毛病,叫火結。拉不出屎,拖到後來不能張口進湯水才死的。"

  "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 老首長,您不要走喲!您不走,大家就天天有白米飯吃。您忙,路遠,要不就一個月來一二回也好喲!好讓全村老小吃一頓飽飯喲!" 傻妹子對老首長哭喪着臉說。

  王三忙在背後扯扯傻妹子的衣服,用當地話教訓她:" 你不要山猴子摘苦瓜,自找苦吃!在首長面前亂哇要倒霉的!" 又忙着陪笑臉對老首長說:" 千萬莫見怪,她確確實實是個又傻又瘋的女人。"

  傻妹子又氣又急,大聲說:"我才不傻呢,你們當幹部的才傻呢!明明田裡打不出五百斤,你們偏偏硬要說上千斤萬斤!盡打哄呢!"

  " 誰說缺糧,糧有的是!是響應黨的號召,增產節約,定量下米罷了。" 王三說:"老首長,請到我們食堂庫房看看。"

  " 這樣好,這樣好!應該提倡增產節約。" 老首長拄着拐杖,走進才了庫房。庫房裡擺滿了大桶小缸,裝滿了白花花的大米,都冒尖尖了!油缸里的油也滿滿的,清清亮亮。廚房裡還飄來陣陣煮肉的香味。老首長和縣裡的大小頭目很是滿意。

  傻妹子此時也驚呆了:" 怪事,前幾天這些大桶小缸都底朝天呢!今朝象變戲法一樣裝滿糧油了?"

  " 傻妹子,是你眼放花沒看清楚喲!這不會是南河灘上的沙子吧!" 王三得意地對傻妹子笑笑。

  " 我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 傻妹子發瘋一樣叫起來。

  " 這孩子莫真有點毛病,眼前就是事實嘛!我們共產黨人就是要用事實來說話。" 老首長用拐杖往米桶里插,說:"這些桶大着呢,一桶少說也有二三千斤米。"

  村幹部見老首長這般舉動,心裡七上八下,心都提到喉嚨口來了!

  老首長無意中察覺到,還沒插到一尺多深就插不下去了。老首長皺起了眉。接着他又一桶一桶地戳,桶桶是一樣。老首長臉色驟然就變了。他用拐杖敲打木桶的中部都咚咚作鼓響!老首長氣得一身都顫抖着,用可以點得着紙捻子的目光望着陪同他的大小頭目。他們站在一旁,一個個呆如木雞......

  原來每個大米桶,桶里都墊了木板,只在木板上鋪了一層米!

  老首長深情地緊緊握着傻妹子一雙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首長氣壞了,扭頭就走。公社忙乎了幾天才準備好的大魚大肉,山珍野味,首長不去吃了。鑽進烏龜殼樣的小轎車走了。

  頓時,南河兩岸的人們議論紛紛,象一鍋煮開了花的粥。

  傻妹子闖下大禍了!她被幹部叫到隊部訓了一天,說她是反革命。

  "我不是反革命!首長說我是革命後代呢!"

  "嘿,你給社會主義抹黑!給人民公社抹黑!不是反革命是什麼?!"

  "你這個傻女人,竟把上面來的大幹部老首長都氣跑了!不是反革命是什麼?你反黨呢!"

  " 是被你們氣跑的!是被你們氣跑的!老首長走的時候還握了我的手呢!沒和你們握手吧?"

  "放屁!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背被褥到公社反省交待去!" 一位公社武裝部長說。

  傻妹子兜了一肚子氣往回家走。

  "今天傻妹子,算真正傻到底了!"

  "真是吃了老虎膽豹子心。這碼事怎麼能亂說喲!"

  "傻妹子說的句句是實話喲!"

  "她也是平常嘴不牢,說貫了改不了嘴。再苦也不能說呀!"

  "這回傻妹子非得坐班房不可,不死也得脫層皮。"

  村裡人都在議論紛紛......

  "一河兩岸這麼多有能的人都不說,要你說個屁!人家能餓得下去,我們餓不下去?!到公社不打得半死才怪呢!" 傻妹子的男人是個樹葉飄下來都怕打破頭,走路怕踩死螞蟻的漢子。他又氣又嚇,把老婆罵了一頓就一睡不起,不睬她。

  鵝一句,鴨一句。說得傻妹子沒個主意,腦殼裡象塞進一把亂麻。今天在老首長面前說的話,是對是錯?是好是壞?傻妹子無主了,又氣又急又怕。對,何不去問問德福大伯。平時,只有德福大伯對自已最關心,自己也最信得過他。德福大伯是土改時進黨的人呢!

  " 彩鳳。"德福大伯他是全村唯一喊她真名的人。"這回你是真的有錯了!我們挨餓,但千不該,萬不該在老首長面前訴苦呀!一個省大着呢!工作忙着呢!能抽空來看我們一回就算不錯了,我們怎還忍心讓老首長分心喲!苦就苦一點,多少年還不是苦過來了!記得這位老首長當年在你家養傷,你外婆吃野菜度日,還擠奶水喂他營養他呢!......彩鳳,不要怕,明天去公社態度好些,認個錯。要不我陪你去,送你去......"

  德福大伯說得很動情,他那皺得象桃子核樣的眼圈都紅了。

  傻妹子最信得過的人都說錯了,那肯定是真的錯了!一個黨里人,一個正正派派誠誠實實的人說的話還會有錯?!

  傻妹子孤零零地站在南河邊,只會自言自語地重複着一句話:"當真是我錯了?!當真是我錯了?!......"

  ......

  第二天一早,縣裡派專人送來老首長倆封信。一封信是給公社的,要十萬火急通知各村到糧管所領救濟糧。

  南河兩岸的人們得救了!可以太太平平度過譏荒羅!人們高興得笑喲,哭喲!一路上挑竹籮的,推獨輪車的都朝糧管所涌去。餓慌了跑不動的老婆子領着孫崽孫女,對着省城的方向跪着拜了又拜,磕頭作揖。

  第二封信是寫給傻妹子的。信里寫着什麼不曉得。老首長交待要送信人親手交給救命恩人的後代。

  人們想起了傻妹子,傻妹子卻不見了。

  全村男女老少都來尋。一河兩岸,村前村后都尋遍了,都找不着傻妹子的蹤影。

  不知是哪個細心的女人,在南河出村的西頭,河邊那棵大柳樹下,發現了一雙擺得整整齊齊的繡花鞋!

  大嫂大娘們七嘴八舌,都說這繡花鞋是傻妹子的!

  傻妹子尋短見了!傻妹子尋短見了!十有八九是跳進南河了!

  村裡幾個懂水性的漢子,紮起竹排在河中打撈,日頭滾下了河,月亮爬上了山,都沒撈到傻妹子......

  天黑了。一河兩岸的村民繼續打着火把,沿着南河兩岸尋着,找着。熊熊的火把,象兩條長長的火龍在河兩岸遊動着。

  " 傻......妹......子,傻......妹......子!" 村民的呼喊聲,哭聲,顫顫悠悠、悲悲切切,撕碎了人心,撕碎了夜空......

  不知是哪個上了年紀的大娘記起來了:照當地的風俗,只有死者自家的親人喊她名字才會浮屍呢!

  " 彩......鳳!親人來尋你羅!"

  " 彩......鳳!親人來尋你羅!"

  "......"

  南河兩岸的人們,這時才喊出她那秀氣,好聽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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