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面

　　體 面

　　夏延民

　　吳老二經過偷雞摸狗、老婆孩子沒日沒黑的打工，終於有了點小錢。人一有了錢，就愛個顯擺。加上整天二流子般招是惹非形象確實不咋地，這吳老二苦盡甘來，就拿着老婆孩子的辛苦錢，沒事愛人模人樣的走親訪友。看到貧困的給200，碰到富裕的請請客，人們礙於人情禮貌，都給予一定常理上的禮遇。面對這禮遇，吳老二以為這就是尊重和體面，把這個待遇當成了自尊，動不動就炫耀一番。比如說：我吳老二穿着白色襯衣，在親戚的陪同下，參觀了某人的新家，受到了親戚的超級接待 （略去給了500賀喜錢）。說的久了，吳老二自己都信了，以為自己真的那麼受人尊重。一邊說著親戚之間要講究人情、友好互助，一邊自大的認為從此洗刷了以前二流子的形象。可吳老二骨子裡還是二流子，一回到家照樣打老婆罵孩子，誰要是不服，就半夜把人家的柴火垛點了。親戚們背後提起他都說：“吳老二？呵呵，就是跟家人有能耐，為了點可憐的自尊，不顧老婆孩子死活，四處當有錢的大爺，處處裝孫子，瞧那德行吧。”

　　有錢就有自尊，這是某些人的概念。所以，富不歸鄉，如衣錦夜行。如今，錢的來處多不怎麼計較了，比如扒房拆屋的官府及開發商人，人們都景仰羨慕佩服的不得了，男的恨不得給開發商人當基友，女的歲數大沒希望，只希望自己的閨女能釣個這樣的金龜婿。再比如那些個衣冠簇簇的公僕，一個月工資有數，卻出有豪車，進有豪屋，老婆孩子的戶口都加拿大了。百姓每每提起，都羨慕有加的說，瞧瞧人家老李家的這二小子，天天小車接送，媳婦給狗看病都有專車。再比如某些行業的公務員、事業單位的醫生、老師，沒事也能收個小禮，親戚們提起來，知情的說起來，也大都懷着羨慕嫉妒恨的心，一個勁的讚賞，瞧瞧人家，一天就能收個好幾百，這不又買了一套房。諸如此類吧，生動的體現了中國人的財富觀。以前有句話叫笑貧不笑娼。如今這句話有了下聯：喜富不恨搶。橫批：男盜女娼。

　　也算老天開眼，終於有了什麼反八風，反四規的。閻王抓起來一個連，小鬼收拾了一個團。各種陰謀鬼祟的人物都有了膽寒之意。明裡明外的都口裡說著，風氣好多了，可不敢再有什麼非長之想。暗地裡，緊着把存款、房產、小蜜們安排妥當。心裡暗忖，一陣風過後，艷陽照開，嘿嘿，這些土撇百姓們，看你們能得意幾天。老百姓心裡也納悶呀，這各種負擔怎麼就不見減輕呢，反腐反的效果上哪裡去了呢？也還別說，一家五口壯勞力，2個壯勞力負責管理，吃所謂服務的閑飯，三口人幹活兒，而且還吃大頭，三個人再怎麼干，負擔也輕不了。所以，反腐是反腐，這實惠嗎，還得等着牽心扯肺的改革。

　　話說一個家庭、一個群體的財富觀，本身就代表了一個國家民族的財富觀。假語村言講了一個故事：話說非洲某大國，有點特色。動輒集全國之力干大事，先是全部計劃，後來是半計劃，反正意思吧，就是老百姓的大部分收入得歸公，集合起來辦大事。錢多了，這國家就顯得很富，酋長出國就富貴，動不動就是百億、幾十億的摔給那些窮兄弟。揚或以貿易的名義，當兒皇帝，給那些上國做只賠不賺的生意。久了，就成了國際上公認的冤大頭。但吳老二們每每說起這一節，倍感體面。紛紛自得的說：“咱部落從遠古到現在，何曾如此揚眉吐氣過。你看迎接的這排場，放炮7響，吹鼓手奏樂。”另一個說“你不懂就算，7響那是出殯，還吹鼓手奏樂，那是國賓樂隊，是只狗上人家哪裡去，只要是部落首領，人家都遠接高迎，這是禮數。”吳老二們就急了，大聲嚷嚷道：“你這狗漢奸，見不得國家好，老子有錢，都捐給部落，就讓外國鳥人見了咱就奏樂，這是咱大部落的體面。”這時候吳老二的妻子蓬頭垢面的跑了來，邊走邊嚷：“你個殺千刀的，部落街上管事的說，咱店的招牌得更換，得換成鈦合金的，不然影響體面，你還不回去看看？有空在這裡扯這閑淡。”吳老二一聽，梗着脖子說：“不剛打點完嗎？怎麼又來了。這群狗慫，就知道要錢。”說著一溜小跑着買煙給管事的送禮去了。

　　體面這事兒，屬於缺什麼顯擺什麼。越沒錢，越怕別人笑話沒錢。就像得了不孕不育的隱疾，一旦有人說個斷子絕孫的話，就立即漲紅了臉，恨不得把人家孩子給填坑裡。可如果幹斷子絕孫的事情，這夥人為了體面，卻覺得沒有什麼傷天害理的。比如為了200塊錢，遵照開發商或者利益官方的授命，扒人家房子。為了收夠街面管理費，給菜販們動不動的耍秤砣……這些都不怎麼被人鄙視了，一個是敢怒不敢言，一個是不搶地扒房工資怎麼辦的利益糾結，反正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起來，只要吃夠喝足，不管洪水滔天。老百姓們雖然心理也扭曲，但是面對利益受損，也有呼天搶地罵大街的，可自古以來，這賤民之屬從來都是發悲鳴，老爺們是不怎麼理會的。體面在家裡是不怎麼顧得上的，所以就越發的在外面紙糊起體面來。這樣的人，老百姓懷着鄙夷的心，叫窮顯擺。這樣的部落，別的國家缺錢了叫冤大頭，不缺錢了叫野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