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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早

手機:M版  分類:世俗評說  編輯:pp958

  第一次讀原作《陌》的感覺是震撼。曾經,也曾為張愛玲的冷靜和深刻而折服,可這一次,面對《陌》,卻是深深的震撼,茨威格的類似於拋心挖肺式的敘述讓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作者本身的衝動,我以為,不是親身經歷或者極強烈的感受,是寫不出這樣文章的。張的對於世俗的洞察和敏銳是其天生具有的才賦,而茨威格,則是一具真實的靈魂。

  女人的性格很典型,是大部分東方少女的基本特徵:十三歲情竇初開,十八歲初涉世事,二十五歲結婚生子,最後趨於平淡。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應該是十三歲到十八歲的階段,簡單,未雕,真誠。顯然徐導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挑選了一個明目皓齒的演員扮女孩。可也許真實的女人她不是這樣的。她也許滿臉雀斑,細眉細眼,說話是一慣的不自信,走路的樣子輕輕的,可卻依然笨拙,是未褪盡絨毛的企鵝形狀。所謂低聲下氣也許是最內心深處的一種表達,所謂簡單的,孩子氣的對於一個只曾謀面的成年男子來說,也許是這樣;可女孩內心的想法其實是驕傲的,矜持的,尊貴的,甚至是略帶自豪的——能夠愛上這樣一個男人,足以使她在同齡人中顯出不同,無論這種不同她是否已清楚明白的意識到。

  最令人記憶深刻的細節,恐怕是女人童年時站在門前的貓眼上,一夜一夜注視對門的畫面。徐導究竟是浪漫主義,把昏暗的樓道放大成了四合院,那一扇骯髒普通的木門也被理想化成了漆雕的銅鎖獸環,這樣的電影是好看的,可不符合作者的意願,作者想要做的就是要用最卑微的,常人只能埋藏於內心的一種幾乎變態瘋狂的舉動,來表現女人的愛;這種愛是很少有人敢承認的,這種愛是羞於啟口的,這種愛也許百分之八十的少女都經歷過,這種愛,是沒有任何雜念的愛。可惜,太短暫。

  很多人在過了少女的年紀就會拚命的用其他來掩飾自己的這種愛,他們以此為恥,羞於提及,認為這是幼稚的,可笑的,類似於病態的愛情,為一個人付出這麼多是件荒唐的事,他們更喜歡被人團團圍住的快感,他們自認為已是羽翼豐滿的天鵝,言語間開始透露着冷漠和麻木,走路的姿態換作了高跟鞋劃過的優雅,聲音是短促而輕快的,少了少女的滯澀,已略見蒼老。

  茨威格躲在門后,輕輕的譏笑着這群少女。他們以為的愛情,就好像是姜文吻過的玫瑰,廉價而優美,掌燈時分的光線已照出了它們的憔悴。

  也許還有那麼幾個人,懷念着那個女人。男人走在雪地里的腳印模糊了,她輕輕的踩上去,用心想象着他走路的樣子,就這樣,歪歪扭扭的踩成了四行腳印;男人每天深夜裡要攤開的書籍,她顫抖着雙手一遍一遍的撫摸着,就像觸摸着男人溫暖的皮膚,這一切是她的假想,也是她的真實,就這樣,書的封面上留下了兩個不同人的手印;男人咬過的蘋果,女人自己把唇放上去,不敢再移動,只是緩緩的咬下去,然後驚慌的移開嘴唇,用手輕撫着那凹凸不平的牙印,想象着那是男人親吻過她的痕迹。

  《陌》最感動我的,是信的最後一句。“我寫不下去了親愛的,保重。”原來,作者也有逃避,也有絕望,也會真的想要停一停,讓這份愛情成為曾經。寫不下去,是的,很多事情到了最後的結局,就是無法繼續,突兀的梗在那裡,看似是個結局,可還有着無數的漏洞等着你去填補,可你真的已失去了勇氣和信心,親愛的,你已經寫不下去。

  你,從不曾認識我的你。要怎麼稱呼才算完整,這一切不是你的錯,只是我的心太多情。多情,沒有貶義,在這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最高的讚美。是發自內心的悲傷與喜悅,是承載了太多愛恨情仇的一場悲劇,也只是,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小姐你早。就讓你停留在小姐的那個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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