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車那路那人

　　行走在回鄉寬敞的水泥路上，享受之餘，回想起這條承載着沿線幾個村莊出行的村路的變化，也想起在農村曾使用過的多種農用車輛。

　　小的時候，家裡用於農活運載的已經是有兩個車輪的板車了，這在當時是家家必備的農用工具，像犁、耙、鋤頭等一樣。只是當時板車還算是農具中的大件了，窮困一些的人家到農忙時就不得不抹不丟的到別人家藉著用了。男人在前面俯身肩拖手拽着，女人和小孩在後面抻腿舉手用力推着，是農忙時板車光輝形象的最好裝扮。農村人就用着這樣的板車拖秧苗，運稻穀，一車車的把期盼種到田裡，把收穫運回家裡。板車就這樣承載着父輩一代人的希望和喜悅，陪着他們經過風雨，走過歲月。

　　而當時的村路也差不多是板車寬的泥巴路，多不平整，上上下下，彎彎曲曲，晴天灰塵，雨天泥濘，走在上面倍加小心。我們就是在這樣的路上一天四個來回地走着去村部上小學。記得有一截路是經過別村居住點，坡度較大而多彎的，在這裡我有過兩次難堪的經歷。一次大概是冬季的雨天，因為我穿着厚衣服呢，雨水淋過後的泥路很滑吧，我一不小心就溜倒了，摔了個四腳朝天，一身泥污，非常不好意思地我哭着跑回家去了，後來怎樣倒不記得了。還有一次，可能是上學晚了，在大人的認可下，小哥用自行車載着我去上學，也是到了這個彎角處，功夫不到家的小哥可能是開始速度太快，這時又急於剎車，猛地栽了個大跟頭，自行車倒了個方向，我們也跌得夠嗆，肯定也是哭得不行吧。行走在這樣的路上，一旦有板車類的寬物通過，只好跳到旁邊的田埂上躲讓了。

　　新老農用車的更替總會有交叉的時候。比板車更古老的一種獨輪車在當時也是存在的，只是已屬淘汰之列。淘汰了的獨輪車成了我們玩耍的工具，一人坐一邊，輪流推着玩兒。試想獨輪車當道的時候，不用說那路比獨輪車也是寬不了多少的，或許那時也不能叫作路，只能稱作是羊腸小道吧。至於祖輩們如何推着獨輪車，歪歪扭扭，顛簸不停地行走在崎嶇的羊腸小道上，走過他們的歲月，只能遙想罷了。

　　過了不算很久的時間，農村裡開始有手扶了，也有了大傢伙的拖拉機。這在當時還真是雄壯，“突突突”地發動機的聲音和拖拉機偶爾“叭叭叭”的喇叭聲，聽着叫讓人覺得新鮮有趣，這個可不是家家都能買得起的傢伙呢。農村人不只是出村了，到鎮上去的時候多了，因為有手扶來去方便快捷啊。農忙的時候，運載肥料，賣公糧等就全靠着這些機械設備了。不知道手扶的承載量咋就那麼大，如果是運稻草的時候就更可觀了。成捆的稻草被裝進手扶車裡，又高又寬，龐大有如泰山壓頂之勢，開手扶的人顯得如此渺小，逼仄，像要被埋沒似的，有時居然還會有人坐在草堆上，真真叫人捏把汗啊。

　　好車還得有好路。那時的路已經是大大改寬些了，砂石鋪就，平整了許多，也有專人維護。可見，路的問題不單是農村人的事的，已經是村裡的事了。畢竟，路是農村人走出農村，走向寬廣的最起碼條件啊。只是路的坡還是那麼陡，彎還是那麼多。這樣的路，於我居然有着一次生死考驗。或許是吵着要跟大人去鎮上看新鮮吧，或許就是想要坐手扶車找樂子而已，總之，那次是跟着大人坐手扶去鎮上了。回來經過兩座山之間的連續幾個坡彎處時，出事了，車子竟然來不及轉彎，一路直衝下山坡去了。還好是手扶，敞篷而低矮，大家紛紛在最後一刻跳了下來，而坐在中間的我與另外一個小孩被翻轉的車子甩了出去，扔到陡坡的亂草叢裡，不知道後來怎樣被找到帶回家的。應該沒有受傷吧，只心疼我那漂亮的藍色碎花裙子，被割了無數口子，不能再穿了。從此，我再不敢坐手扶。也是從此，每每回鄉經過那道坡彎時，總要多看幾眼，那是致命的回憶啊。

　　如今，寬敞的水泥馬路雪白如煉，曾經的高坡彎角柔和了許多，更多的人走出了村莊，走進了大城市；成為農用主力軍的四輪小卡車無拘無束地在路上來回奔跑，承載着更多的希望和喜悅；經常回鄉的我也不必再受交通勞頓之憂了。是路的變化帶來了車的改進，還是車的變化促使了路的改進，不得而知，不禁感慨歲月如流，時代變遷，社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