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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禿頂(文/余成鵬)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小景

  人到中年,年歲漸長,閱歷益增,大多早已脫去質樸的外衣,磨掉鋒利的稜角,變得如鵝卵石般圓滑。一些人為了徹底表現自己的世故老成,就連頭頂的毛髮也發揚起老幹部的光榮傳統,紛紛從至高無上的位置退居二線。於是,在四圍毛髮的映襯下,頭頂一片光亮,猶如夜空中的一輪明月,熠熠生輝。奇怪的是,人們往往會自得於自己的老練,對自己的頭頂卻總是遮遮掩掩,這就如同一個孕婦習慣向人炫耀將為人母的喜悅,卻也羞於將肚皮暴露於他人之前。

  在我看來,其實這大可不必。因為禿頂大多會被看作是智慧的象徵。我鄉常有人用“頭髮長,見識短”的話語,來批評他人的目光淺陋。由此反推,見識長者,則頭髮必短。那麼禿髮者,頂上頭髮已寥寥無幾,則其聰明智慧也就可想而知了。這也難怪人們常用“聰明絕頂”來形容一個人睿智機靈(“絕頂”者,禿髮也)。一個聰明的人,往往是習慣用腦思考的人。人經常用腦,人的精氣神則會向腦部聚集,精氣所至,毛髮遂開,自然會留下智慧的光暈。也有智者認為,人若天賦異稟,智力超群,那必是上天眷戀的結果。而禿頂則是人與上天交流所開的天門。正所謂“是才子必開天門”,開了天門方能成就大學問。

  東瀛島國禿者眾多,其禿髮比例也榮居亞洲之冠,於是便有專家學者從科學的角度來論證“禿頂即是智慧”這一觀點。雖然這一舉動有掩丑溢美之嫌,但既然打着科學的旗號,又不得不讓人折服。其實,縱觀歷史我們大可發現,很多名流才俊都是禿頂的形象代言人。早在先秦時期,淳于髡作為光頭的代表而聞名諸侯,至今我們還可在《戰國策》等史書中找到他口吐蓮花的故事。明代馮夢龍《古今譚概》中記載禿頂文人陳啟東用對聯巧罵參政陸文量,讓滿臉髭髯的陸參政狼狽不堪,真是既疏解了心中之怨氣,又彰顯了禿頂的智慧。到了近現代,光頭名人更是層出不窮。馬列主義的導師列寧同志天生又矮又禿,可在電話中他自我介紹時卻毫不避諱,自稱“矮個禿頭的那個就是我”,真是“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還有一代偉人毛澤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欲與天空試比高,雖然老來禿了頭,但亦引無數英雄而折腰。除此之外,再看看當今眾多的商業巨擘、影視大腕,他們個個都挺着那鋥光瓦亮的腦袋,盡享着世人的崇拜。這正合了葛優的那句自嘲——“熱鬧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人歷來都嚮往悠閑自在,無所羈絆,而禿頂恰好能很好體現這一點。古詩有雲“白髮三千丈,緣愁是個長”,這就很明白的告訴我們,頭髮就是 “羈絆”,就是“憂愁”。這也難怪韓退之“年未四十”“而發蒼蒼”卻在祭文中表現的頹廢沉悶。試想憂愁的白髮天天眼前飄蕩,無論是誰也沒個好心情。明白這點,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古之僧人都是剃髮修行——剃去頭髮,拋卻牽挂,捨棄世間的浮躁和紛雜——這在他們看來實是一種洒脫。所以,禿頂者既不用憂慮頭髮每日在眼前晃蕩,也不必焦慮頭屑漫天飛揚,更不必擔心對鏡感傷,歲月爬過臉龐,白髮已蒼蒼。因此可以說,禿頂者乃是天生的樂觀派和洒脫者。

  要談禿頂的好處,其實還有很多。赫魯曉夫就認為禿頂可為他人帶去更多光明。演奏家羅伯特則宣稱禿頂可知雨知晴。而作家賈平凹更是總結了如可節省洗理費、沒小辮可捉等十多條優點,有理有據,言之鑿鑿,讓人信服。

  但禿頂雖好,有時也會引來一些苦惱。如一人頭頂發亮,走在大街上,雖沒有頭髮帶來的煩惱,卻常會招來路人的駐足觀望,有時甚至是嘲笑。對於這種羨慕嫉妒恨的嘲笑,雖不必過於在意,但若有人將光頭作為進攻的目標,那卻是大大的悲哀。小品《彈腦瓜崩》中黃宏就三次扣一老者的光頭,豈料被扣者乃是他未來的泰山。雖然這是一家子里的喜劇,卻依舊讓人唏噓。更可悲者要數古希臘的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他長着一顆聰明絕頂的腦袋,卻因此成為了攻擊的目標:一天他在庭中漫步,構思新作。不想天空突現一隻捕獵的飛鷹。但這飛鷹也許是嫉妒這禿頂文人的智慧與自由,(便把那當作一塊岩石,)將捕到的烏龜砸向那光光的頭頂。於是一位偉大的作家就在飛來的橫禍中悲劇了。埃斯庫羅斯在自擬的墓志銘中寫道“馬拉松的戰場可以證明他的勇敢,連長發的米底人也得承認。”倘若埃翁地下有知,不知會對米底人的長發有何感想。

  正因有了埃翁慘痛的教訓,很多人便尋醫問葯,希望能化禿頂為烏雲,再現長發飄逸之風景。這也難怪貴為德國空軍將領的烏戴特將軍,在一次宴會上,當一個年輕士兵將酒不慎潑在他的禿頂上后,他會親切地問士兵:“老弟,你以為這樣治療會有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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