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植樹節特寫

　　7點半，老王就到了校門口。我問他怎麼來這麼早。他說，今天黨員植樹，他特意起早些，把家裡的事情料理好，就趕來了。“我沒有手機，接不到學校的短信。要不是老姚打電話，我還趕不上趟兒呢！”朝霞中，他額上泛着紅暈。

　　今天是植樹節，正逢周六。雖然昨晚發了短信，但人還是到不齊。他已經接近退休年齡。妻子身體不好，家務事全靠他。平時上班，沒有什麼可忙的，讓他遲來早走，他執意不肯。只有當妻子上醫院，尤其是卧床不起，才請假服侍。我說，今天植樹，你來不了沒關係。“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他憨憨地笑着。

　　該來的都來了。大家分乘幾輛車子趕往植樹點。

　　原來的小輪碼頭，現在已經變成裝卸碼頭，幾艘貨輪安靜地停靠在躉船邊。江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貨船往來穿梭。這條寬闊的水泥馬路叫濱江大道，一年前修通的，如一條玉帶，飄舞在山水之間。右邊荒山，山路上彩旗迎風招展，人流簇擁。我們下了車，攜帶鐵鍬，匯入上山的人流。

　　去年冬，一場大火，將這片山蓊蓊鬱郁的松林化為灰燼。現在，一條防火通道蜿蜒在半山腰。路上方，石灰線畫出植樹區域，整齊的樹洞一路向上，每個洞口都斜放着一株樟樹苗。鐵鍬聲、笑語聲匯成一片。

　　老姚、他和我，我們組成了團隊。這兒的土並不鬆軟。土裡有石頭，一鍬下去，只能鏟起半鍬土。別看他滿頭白髮，額頭有波痕似的皺紋，但勞動起來毫不顯弱，雙手揮動着鐵鍬上下飛舞，一刻都不歇息。黨旗就插在他的背後，獵獵招展。他的臉被映得緋紅，汗珠直從眉梢滴落進乾燥的泥土。

　　“老王，你來扶，我替你！”老姚一把握住他的鍬柄。他堅決不讓：“你不如我。別再搶了！”聽他這麼說話，我的腦海里即刻浮現起那一幕動人的畫面：南昌火車站候車大廳。導遊給大家發放火車票。雖然事先已經提議，要照顧老同志和女同志，盡量讓他們睡下鋪，但結果卻有一個上鋪就是沒人要。就在我們和導遊商量對策時，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你們不要討論了。我睡上鋪！”話音剛落，他就將自己的下鋪票交給了導遊。“老同志，您還是睡下鋪吧，我們再想辦法！”導遊感激地勸道。他急了：“不是客氣，是真的！誰叫我是共產黨員！”座位上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他，每個人的臉上都飄過難以察覺的複雜表情。從那以後，一路上再也沒人為座位、為床位、為房號等問題而有異議了。

　　他做事向來認真。實驗室被他整得一塵不染，連幾盆鮮花都是他從家裡帶來的。有個班級實驗課結束了，打碎的燒杯沒人還，他硬是找班主任算清了賬。一次周日，有領導來校視察，學校給每個上班的人做加班補助，他不僅不要，還說了一番令人尷尬的話：“這本來就是我的分內事，哪能算加班呢？我不好意思要這錢！”

　　樹都栽齊了。他這才歇下來，一邊擦拭着臉上的汗水，一邊笑呵呵地說：“終於完成了！依我看，光布置種樹還不行，應該進一步要求每個單位要包種包活。這樣才能種一片樹，成一片林！”

　　就在上車的那一刻，他還朝山上含情脈脈地眺望了一眼。（1165字。作於2011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