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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他,在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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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念他,在下雨天。

  常常聽人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說者無意,聽者千頭萬緒。

  三月的雨淅淅瀝瀝,打在每一個有心事的人、每一顆脆弱的心上。我們沿着他曾經走過的路,一圈又一圈地繞着走,想感受他是否實現了他的承諾,不離不棄。他,如今躺在這美麗的大自然中,是否過着另一種幸福的生活?清明的雨,我們帶來的思念與牽挂是否有人幫他郵寄,彼岸花開了沒,是否開了一樹春華?

  記得,他曾在我們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他一定要用自己的雙手改變自己坎坷的命運,可是待到一生鉛華已過,他還在生命的黃昏中不停奔跑。人生難免一帆風順,於是他笑話生活的奸詐,卻不肯認命。我們喜歡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上。他說“上善若水”,他說“若是真心,不可辜負”……我總能記住。雖然我們已相隔太遠,遠到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在直線的哪一點上。我常常能夢到他的世界,有陽光,有鮮花,有綠樹,就是沒有了我們。我常常夢見他在彼岸,掌燈等我們回來,那盞燈已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里遺失了好多年。我看到瞭望眼欲穿的他在彼岸等待着一個他深愛着卻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我想念他,很溫暖卻很孤單的他。小時候常常跟在他的身後,看他在院子里把秋天裡落下的樹葉一點一點地掃去,我喜歡在他旁邊捕捉那些紛飛的如蝴蝶一樣美的落葉。父親說他是一個詩人,一個很偉大的詩人。他曾經站在講台上給很多人講過詩。他曾經參加過抗日戰爭,為祖國流過血,掉過淚,失去了一個臂膀。他本來有一個很溫暖的家庭,後來因為十年文革,妻子遠走他鄉,至今沒有回來。他一直堅信,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就像他一直堅信,院子里的黃葉落了之後,明年春天還是會開出一樹的綠葉。他對我的好,是和對別的小孩不一樣的。所以我常常跟着他,他總給我買一些小人書,一些好吃的東西。我常常在他低下頭把東西放到我的手上的時候,偷偷數着他頭上斑白了多少根頭髮,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已經數不完了才停止了這在大人看來幼稚的行為。我偶爾會想,他心愛的人是不會回來了,為什麼他還在等。我問父親,父親沒有回答我。我曾懇求父親讓他和我們住在一起,因為他一個人太寂寞了,孤苦伶仃。父親卻說,他不會和我們住在一起的。那時候的我很難理解,父親卻說:“就像小貓咪一樣,它們都有自己的家,縱使一個人,它們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家。我們要尊重他的選擇。”他已經很老了,弓着背,滿頭白髮,雙目已失去了以前的靈氣,卻常常站在橋的這邊向遠處眺望,嘴裡喃喃自語:“什麼時候回來呢?”黃昏的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我的父親喚我回家吃飯,搖搖頭說:“人生有太多的等不來的東西。”我能理解一個老人的孤苦,是在我上了高二的時候。而他,卻在那時候離開了我們。他走的時候,我們都不在。他等了一輩子的妻兒最終沒有回來看他一眼。聽父親說,他走之前一直在等,在昏昏沉沉中等了一天一夜,睜着兩眼,只為看他們最後一眼。沒有等來的親情與溫暖,我們看在眼裡,痛在心上。

  我一直很後悔,沒有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他感受到家的溫暖。或許他一直把我當做自己的孫子,把我的父親當做他的大兒子。他不和我們住在一起,或許因為他害怕得到了又失去了。於是,我們總在黃昏里,看到他孤單的身影在斷橋上遙望。一個老人,一個沒有親人的老人。我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他的無奈與內心的苦痛。他無數次地和我說,若是他沒有犯錯,他的妻兒一定不會離開他。每每聽到他流着淚和我說他的懺悔,我都不知道怎樣去擁抱我身邊這個單薄的老人,直至他開始神智不清了,認不清我的面孔。我一直不能原諒狠心拋下他的妻兒,縱使很多年以後,他們帶着一臉的懺悔回到我們的大院里,和我們說他們是多麼的後悔,多麼想回來看看他。我不是一時衝動或者憤憤不平,而是我覺得他等了一輩子,等不來他想見的人,等來了懺悔與道歉,又有什麼意義。人的一生有多少歲月,可以拿來辜負,然後用無限的時間來懺悔?

  我想念他,自從他走了以後。每到清明節,到他的墳前獻上一束花,祭奠他的過去、我的童年,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里不用再苦苦尋找,能夠活得開心一點,牽挂少一點,分離少一點,好人一生平安。每每在路上、餐館里看到那些孤單的老人,我總忍不住想起他。

  我想念他,在下雨天,在雨幕中,他的身影若隱若現。一個孤苦的老人,一輩子活在思念之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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