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散落一地的父愛

　　那些年，散落一地的父愛

　　從安徽到北京，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幸福的事，一直都是，北京的風土人情，北京的天，北京的地，陌生中帶有熟悉的感覺。

　　那年暑假，也就是高考後的那半個月的時光，他來到了北京，沒有焦急，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了。。。平平靜靜中埋葬着高考的艱辛。。。

　　”過去了，簡簡單單對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吧！”他是這樣想的，就像是他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全身彷彿是釋放了，除了沉重的步子，什麼也沒有。。。

　　那一年，那個月，是他的，他的暑假時光，無可替代，獨一無二。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年，他是在一步一步的等到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天，那一個註定改變人生的成績，總是閃耀著神秘的光芒，刺眼而又明亮。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將來要走的路。。。他會回想走出考場的那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總是那樣的讓人反省。。。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有去刻意的回想。。。記憶的櫥窗會不自覺的彈出記憶的支離破碎，心情彷彿是湖面一樣心靜如水，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對與家人的期盼和殷切盼望，作為一個走出考場的他來說也是愛莫能助的，只是一個新的生活即將開始。。。無論他喜不喜歡，終將要開始的，總是無法逃避的。。。

　　以前是考試場上的爭分奪秒，以後或許就是人生路上的爾虞我詐。。。他看開了，就像他對待自己的每一場考試一樣。。。總是愛理不理的。。。人生何處無凄涼，何處沒有殤的痛？只有淡淡的面對，閉上眼，下一秒便是幸福。。。

　　從記憶中，他已經夠成熟的了，只是每一次都還要走自己註定要走的路，讀書，考大學，考研，讀博，工作，養家糊口。。。這是他的，是社會，是這個人生賦予他的，也是他自己給自己背上的包袱，丟不掉的包袱，放不下，也無助。。。冷眼浮塵，便是煙沙漫天飛吧。。。

　　他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從小到大，都在父母的關愛中長大，唯一的區別是自己總是充滿着冷漠。。。和他的父親一樣的冷，或許這就是他和父親的唯一紐帶。。。

　　“別想了，跟爸爸一起到北京看看吧！”

　　“。。。”

　　他沒有支聲，只是還在傻傻的看着池塘里的荷花，似乎永遠看不透似的，只是他的眼裡充滿着平靜，一雙毫無一絲波動的雙眸。。。執着而又倔強。。。

　　“怎麼樣？”

　　“。。。”

　　“嗯”

　　當做是答應，也打破了那一絲沉靜。

　　就這樣，他去了北京，帶着逃避，帶着高中三年的艱辛，更是帶着許許多多的不確定離開了生活着19年的村莊。

　　他收拾着背包，拿下所有的不屬於他的東西，一個沒有書，沒有試題冊，沒有複習資料，也沒有作業的書包，什麼也沒有，就是有着一顆等着漂泊的心。。。

　　跟着父親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

　　那一年，他19歲。

　　那是他第一次坐上火車，第一次離家，第一次來到大城市，更是第一次有時間出來闖蕩。。。

　　以前的他總是那麼沒有勇氣，沒有借口，也沒有理由離開家，離開自己出身，長大的村莊。只是那一年，他高中畢業，不再是長不大的孩子。。。

　　“要是不幸敗北，就來北京吧！"

　　他是這樣想的，即使對這個城市不熟悉。。。不為別的，至少，父親在北京呆了13年，整整13年，13年，夠了，每一年的暑假還有寒假，不辭辛苦的來來回回，奔波勞累。。。13年，13年。。。生命中還有幾個13年等着揮霍？這一切，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所以對父親，他從心裡是十分尊重兼佩服的。。。

　　城裡的節奏真的是很快，在北京的那些歲月，每一個人總是充滿了焦急，充滿了生活的壓力，只是這些不是他的，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不屬於這座城市，在這樣的一座城市裡，他是過客，普普通通。。。

　　他是輕鬆的，至少在別人的眼裡來看，他是幸福的，因為遠離了家，遠離了周圍人們的關懷，對他來說，有時候逃避真的是一條出路，一條幸福的路。從走出考場的那一刻起，他就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逃避，選了和父親一起漂泊。。。又或者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他會學會怎樣生活，會學會什麼是生活？

　　當沒有雙手庇佑的天空敞開胸懷的時候，他抬起頭，仰望幸福的距離。。。

　　只是生活是殘酷的，為了生活而奮鬥的日子也是蒼涼的，就像是他的父親，日復一日，青絲變白髮。。。漂泊在北京的街頭巷角，只是現在不同，因為他，父親最愛的孩子在北京，在一起，即使苦，也會思甜！

　　天涯赤子的星，執着而又寥落。。。

　　那一年，他沒學會，沒學會執着，沒學會放下，但是他學會了對待生活！就像生活對待他一樣；那一年，他沒有學會幻想，沒學會真實，但是他學會了記憶！用真心去感知世界，去認識世界的點點滴滴。。。然而，他不知道，他學會了只是漫漫人生中點滴。。。

　　後面的點滴，將用更長的時光書寫，那怕珠簾落幕，人生歸路，也註定亢龍不悔。

　　人生中這樣的點滴不會少的，他會記住，會記得那一年夏天的炎炎夏日下，父親的執着、孤獨的背影！

　　時光總是停不住的，就像是忙忙碌碌的父親，總是特別的忙，幾乎沒有歇息的時候。。。

　　每一天，他都和父親去工地，即使驕陽似火，漫漫夏日的氣息。

　　父親是裝潢公司的，所以總是忙個不停，沒有什麼時間陪他，他也不會叫父親抽出什麼時間陪他，要是他會說，那麼他就不再是他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每一次，每一天，父親總是帶着他，在父親的眼裡，他更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每一次，父親在房主家修電，修水，他會幫忙弄着那些錯綜複雜的電線，會掃那些沙土還有雜物，一袋又一袋的從房主家往樓下馱。。。

　　一次又一次叫父親休息一下！只是父親工作起來，真的是賣力，沒有休息的時候。

　　“爸爸，休息一下吧！別著急，慢慢做吧！”

　　“沒事！中午已經休息夠了！”

　　“哦”

　　其實他透過轟鳴的鑿牆聲中，知道其中的艱辛。。。畢竟，人，哪有不累的呢？

　　或許這就是父親的表達方式吧！和他一樣，總會說違心的話。。。小時候，一個人在家裡做家務，一個收稻子，一個人餵豬，一個人。。。好像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好似一個人，總是可以看到那麼執着的背影，在家裡忙上忙下。。。其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真正的結果。。。或許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會把他們的痛苦放在心裡，他和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沒事的時候，他會在工地的沙子袋或者是油漆桶上打瞌睡。。。。

　　無聊時，他就在旁邊和父親聊天，打發著一天的時光，其實父子倆的話都不多。

　　談論的話題不過是北京還有家鄉，大多時候是在家的母親。。。

　　家裡生活，有回憶也有感傷。。。生活，註定的了是要向前的，過去，回不去，將來，也不是一下子能夠去的。

　　“爸爸，今晚咱吃什麼啊？”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不行，咱應該吃點特別的，你沒吃過肯德基，今晚咱吃肯德基吧！”

　　"肯德基啊？嗯。。。不要！“

　　”為什麼？你不是沒吃過嗎？“

　　”嗯。。。。“

　　”。。。。“

　　”我不喜歡啊。。。青菜。。。生的。。。都是北方人的口味，要多難吃有多難吃，一點也都不好吃。。。“

　　”那回去買菜，自己燒。。。好不好？”

　　“嗯，好，就買菜自己燒。。。”

　　大多數都是在爭論晚上要吃什麼，要幹什麼。。。

　　其實，大多時候的大多數的東西，他都沒吃過，有時候，他會想着吃着某些東西。只是，他不會去買，因為他明白，微薄工資，其中埋葬的艱辛。。。

　　對他來說，錢不是用來揮霍的，也不是用來維持生活的。

　　有時候，錢只是父親的愛。

　　就像他愛父親一樣，不會去亂花錢。。。

　　每一天，父親都會給他很多的錢，只是從來都是躺在角落裡，他分文不動。

　　因為許多東西，不是他的，也不屬於他，就像城裡孩子的玩具一樣，從小時候他就明白了，有些東西，他得不到，即使有許多東西，他真的很想買。。。

　　所以就是這樣，從小到大，他沒有玩具，唯一的只是那個小熊，不會動，髒兮兮的，卻陪伴他一整個童年時光。。。

　　父親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會去刻意強求什麼。從小時候就知道，父親給他買的東西，無論是衣服還是其他的東西，買的即使不是最貴的那種，卻一定是實用的。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名牌衣服，即使他的學習再優秀，成績再突出，其他的同齡孩子穿的再鮮艷，他總是那樣的衣服，一件也不離身。。。

　　不是買不起，是他不想，對他來說。。。唯一值得追求的只是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玩。。。寂寞而又充滿了殤。。。

　　什麼是幸福？對他來說，幸福就是在人生的路上，歷經艱辛卻還在傻傻的笑着；什麼是人生？即使眼淚落下，也要向前來看。這是他選的路，總是要去實踐的路，沒有傷心的路。即使是明天安好，也是帶着傷痕般的驕傲，即使折斷翅膀，也要飛翔的勇氣。

　　因為堅強，因為這個社會，更是自己選擇的路，歷經滄桑不凄涼。。。

　　每一天晚上總是在城市裡的車站與街道間徘徊，總是尋找着命中的角落，容得自己哭泣，容得自己傷心，卻不再有支離破碎的青春時光的地方。。。

　　太陽依舊明媚，明天依舊安好。

　　北京的的確確是一個漂亮的城市，有時候，他會想，這樣一個城市，彷彿有生命一樣，每一天24小時的呼吸着，累么？還有，那來來往往的車輛會有歇息的時候么？總是問着傻傻的問題，也許在這樣的問題中，他才能好好的放下一切，不管那麼美麗美好的青春，對於他來說，此刻不再奔波，不再漂泊便是幸福！即使身在他鄉，即使自己流落他鄉，也不會寂寞無奈，因為父親，因為親人般的呵護，即使漫漫夏日也會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他們的房子很小，幾丈地的地方，一間終年不見陽光的低矮舊屋，因為是裡屋，所以特別的便宜，黑漆漆的，每一天總是開着燈，否則就是一望無際的黑暗，漫漫黑夜的樣子。。。房子不算太舊，在禮讓衚衕里的地方，房子都是一樣的，一律的低矮平房，就是在那些過幾年即將拆遷的地方。在裡面的屋子裡，他和他的爸爸就住在這裡。。。還有和一個同鄉的共租一間裡屋，至於外屋，自然還有同鄉的人租着，公用爐灶，公用的洗菜池，其實就是用門隔得一個洗菜池，就是這樣的菜池，加上一個噴頭，就是一個洗澡的地方，房子格外的緊湊，下雨的時候外屋會下雨，不過裡屋還是好一點兒。。。至少不會有雨淋下來。其實最後這些都是次要的，畢竟，北京的雨還是很少的。。。

　　父子兩個經常會在這樣的一間屋子裡說些話，說著家，說著家裡的時節，那個同鄉人總是趴在電腦上，看着外面的世界，打發著無聊的夜晚時光。。。

　　唯一可以消閑的就是那一台組裝的電視機，是他父親花200塊從電視維修點拉回來的，組裝的電視看還是可以的，至少是有線的，可以看很多台，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清晰。

　　有時候他會想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無論什麼時候，父親似乎沒有生過氣，和母親一起接近20年，夫妻和睦，從來沒有吵過架。。。

　　母親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自己跟着母親在家鄉20年中，總是沒日沒夜的吵，如果說童年裡有什麼值得他去回憶，就是母親的嘮叨，還有對他的教育過程。。。

　　有時候，想到這，他會傻傻的笑着，格外的開心。

　　他母親不是文化分子，卻喜歡教育他要好好學習。。。

　　或許在農村，讀書是每一個父母的幻想吧！即使自己不是孩子，卻也要那麼的執着。。。。

　　在農村，這樣的才叫做生活，即使貧困潦倒，也要供完孩子讀完大學。。。這是農村人的夢想，世世代代默契的遵守着！即使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不再是農村人了。。。

　　父親這麼多年都在外面這樣的生活着，這樣小的屋子，這樣小的電視，這樣小的床。。。過着不叫生活的生活。。。

　　唯一的家當就是像高中一樣的雙層床，也就是這一張不起眼床，卻有着深厚的背景。父親對於這一張床也是充滿自豪的，因為是可以分開的上下鋪，在那麼小的屋子裡，有上鋪也有下鋪，無疑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其實這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一張床是來源。它是父親從清華大學拉回來的，也就是有着中國理科最高學府之稱的清華大學。。。。曾經因為在清華大學，父親裝過修，別人不要的就被父親拉了回來，當做傢具，在這之前，父親有沒有床？他不知道，或許，這就是父親，對於生活總是十分滿足的，不奢求。。。

　　又或許在父親的夢中會有自己跨入大學的樣子吧！只是那一天，真的會來么？還只是自己和父親的一廂情願？

　　這個城市的時光總是那麼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在這個城市裡總是忙忙碌碌的。。。。

　　終於，最後，那個成績公布的一天，那一天，天依舊，人依舊。。。卻不在充滿殤。。。

　　那一天，他黑暗的屋子裡想着自己，想着父親，想着身邊的一切，似乎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絕了，因為外面的陽光明媚與這裡的黑暗，兩者形成了那麼刺眼的對比。

　　有時候命運真的會開玩笑，記憶有時候真的會短路。。。成績出來的那一天，恰好是他認為成績出來的前一天。。。所以他沒有興奮，也沒有緊張。。。只是一如既往的坐着。。。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人生真的太會捉弄人，也許只有這樣的人生，總是有奇迹發生吧！

　　誰也沒有想到他考的那麼好。。。

　　一個足以讓整個村莊動搖的消息，因為那一年的神話，那一年的岑寂被打破了，徹徹底底的打破。。。

　　一個可以上除名牌外所有的重點大學的成績！對於他來說，這已經很是很不錯的了，稱不上了不起，卻也是值得自豪的。。。

　　至少對於家人來說，是這樣的，因為他曾今對父母說不要對他抱有期望，對於高考，他只想去試一試，那不是他唯一出路。。。。

　　只是這樣的生活是成功還是傷心。。。

　　他沒有哭，也沒有興奮。。。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並沒有那麼的開心，還是那樣的，和往常一樣，工作，工地，家裡，兩頭跑。。。

　　只是那一天唯一不同的是帶他去高級餐館吃了一次。。。或許這就是父親的表達方式，不會用語言表達，永遠是在心裡，和自己一樣的性格吧！

　　幾天的時光還是那樣結束了，就在成績出來的前幾天，父親陪他到北京的角角落落好好的玩了一圈，當做是禮物。。。最後留下的是那些照片。。。記憶里的照片深深的銘刻着。。。或許在將來的一天，自己會翻開，。。。會想起自己的那一張張照片，會回到那個暑假，那一個不平靜的假期。。。

　　只是他還會來北京么？北京會不會只是記憶里的一道屏幕，幕的後面有父親。。。

　　最後，也就是回去的時候，他收拾着自己的背包，還是那個背包，沒有書，沒有試卷，也沒有一支筆的書包，這一次，他帶回的是一顆求學的心。“既然是這樣的結果，我就好好學習吧！明天還會有試題，也總有一天，他的書包那些試題，那些筆會回來的。。。“

　　最後的結果，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重新拿起筆，拿起書本。。。

　　從他跨出考場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了牽挂，似乎那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考試。。。

　　只是那個結果真的會讓他重新回到校園，真的會讓他在大學那一座池塘里好好的馳騁四年吧！

　　依舊是來時的那一輛火車，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自己的票是歸途的。。。

　　來時的凄涼，回去的時候只是少了一份牽挂，或許只有他明白，同樣是父親，回去時會春滿花開吧！

　　那個夏日，那一份記憶，那一份感動。。。會銘記於心吧！至少不會後悔的！

　　他沒有回頭。。。因為前面和後面一樣，同樣是漫無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