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榮譽感

　　說說榮譽感

　　讀巴爾扎克的小說《貝姨》，看到老軍人於洛元帥聽到弟弟侵吞了公款，認為玷污了家族的榮譽，變賣家產把公款補上，為此羞愧致死。於洛元帥為榮譽而死讓我震撼。

　　何為榮譽和榮譽感？百度上找到一個教科書式的解釋：榮譽是社會或集團對人們履行社會義務的道德行為的肯定和褒獎。個人因意識到這種肯定和褒獎所產生的道德情感，稱為榮譽感。簡單講榮譽是對良好社會公德的肯定，榮譽感是對良好社會公德的追求與堅守。人若無榮譽感很難獲得眾人的認同，企業無榮譽感消費者不會信賴，政府無榮譽感民眾不會信服，民族若無榮譽感得不到其他民族的尊重，國家無榮譽感在世界上將沒有朋友。人的榮譽感是對社會公序良俗的堅守；企業的榮譽感是起碼的貨真價實及基本的誠信，比如食品加工不得添加禁止的添加劑，使用違法的加工工藝等，有的企業知道其產品中的三聚氰胺已嚴重危害幼兒的身體健康甚至是生命時，他們的措施是隱瞞。當檢出產品違禁品嚴重超標時，我們的企業家不是努力整改，卻假裝痛哭流涕抵賴。有的企業在廣告中反覆宣揚產品經過幾百道檢測程序，卻一再出質量問題。當產品質量被曝光時，他們不是認真反思與悔改，而是想方設法刪帖，甚至是跨省抓記者……這些企業連基本的誠信都淪喪了，哪裡會把榮譽看在眼裡？這樣的企業哪裡有榮譽感？現在醫患關係緊張，官媒眾口一詞譴責施暴者，有沒有考慮過患者的感受？醫院的過度檢查、過度治療、濫用抗生素……他們不僅謀害了患者的錢袋，也直接傷害患者的身體健康，這樣的醫生還把懸壺濟世作為榮譽嗎？我們政府的官員號稱公僕，卻公然大肆侵吞公眾資產、接受賄賂、與多名女性保持長期不正當關係，他們的道德底線似乎沒有設底線，只有到了審判庭才聲色俱下，那種虛情的表演與企業家的抵賴無異，他們無從談起榮譽感。

　　沒有榮譽感不是中國人的專利，從近代國外名著中看到歐洲也曾充滿欺騙，欺騙和不誠信大概是與貧困與低智識相伴生的，在溫飽面前榮譽感自然要退居其次，春秋時代的管仲就明白“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個道理。法國大儒孟德斯鳩論述了中國為什麼騙子橫行，當政府解決不了民眾的生計問題，對於坑蒙拐騙這種社會危害不大的行為是不禁止的。當我們倉廩已充實、衣食豐足時該有榮譽感了吧？我們好像還不知道什麼叫榮譽，我們選出來的道德模範無非是獻血多次，身殘志堅……哪裡看得出榮譽來？古代更是荒唐，像郭巨那樣的混賬東西為了能省口飯養活老母竟然把兒子活埋，這種滅絕人性的殘忍行為竟然還被愚蠢地列入二十四孝拜為道德楷模，這是什麼樣的傳統文化理念？

　　兩次世界大戰，據稱西方貴族的死亡率遠遠高於普通士兵，貴族們為榮譽而戰，身先士卒。或許榮譽感只有在貴族身上才可以看到，據梁任公考證我國的貴族在戰國時代初期就沒落了，沒有了貴族榮譽感也隨之淹沒。一幫潑皮無賴之徒甚至是乞丐都可以通過暴力獲得政權，梁任公哀嘆從此中國的政權交接失去了正統。你暴力奪來皇位，總有人想用暴力再奪走，於是溜須之人為暴力找出些理論根據，董仲舒提出“君權神授”杜撰劉漢得天下是老天的安排，這幫暴力奪權的草寇哪裡會有榮譽感？他們的政權怎知道倡導榮譽感？中國古代有儒釋道三教深深影響國人的思維，儒家講究“忠孝俤”，沒有自我；佛家講究修來生，沒有了現在；道家更為虛幻，沒有了現實。一個沒有現實、沒有現在、沒有自我的文化不能培養出榮譽感來。黃宗羲在《原君》中哀嘆：“天下有公利而莫或興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看看那些流傳下來的古代文人軼事，裡面充滿了尖酸刻薄的辱罵與相互的攻訐，這種惡習流傳至今無論是公知還是五毛都藉助網絡相互攻擊。我們的傳統文化講求的是順從，下級對上級的順從，晚輩對長輩的順從，而不是依靠榮譽感來贏得廣泛的尊重，這樣的文化里沒有榮譽感的基因，當然也找不到於洛元帥用生命來捍衛榮譽的楷模。

　　我小時候的榮譽感教育被意識形態的灌輸擠走，在當今即便是京城最著名的中小學學生校服都是運動服式樣，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對比京城國外私立學校校服醒目的校徽，孩子們如何建立自己的榮譽感。據報道我們的政府開始建立社會信用體系，榮譽感迎來了一縷陽光。

　　作者：王瑜

　　2013年12月作於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