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愛孩子一樣寵着父母

　　北方的冬天，很冷。讓我這個南方人長時間都沒能適應。加上毫無忌憚的霧霾，我更加不喜歡這座城市了。

　　自從我的媽媽在幾年前生過一次像趙本山得的那種腦出血的病以後，我就更加加倍寵我的媽媽了。最突出的事就是每到冬天，我就不讓她接送孩子上學。她感覺很不適應，很鬧情緒。這可以理解，媽媽已經把接送孩子當成了她的職業。送了這麼多年了，猛一下不讓送了，就像工作了幾十年的老人，突然一天退休了一樣不習慣，甚至煩躁。她鬧情緒歸鬧情緒。該我送我還得去送。

　　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去送孩子上學。今天早了點。不，也許是班車晚了點。站點那裡已經有好幾個人了。大家都在等班車的到來。就在這時，有一個老奶奶不知怎麼倒在了地上。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已經有人打了120。很快就有好多人圍了上來。只見老人側身倒在地上，兩腿微彎着，不停的抖動，嘴唇也抖動着，嘴裡還吐着白沫，就是說不出話來。滿臉是豆大的汗珠，整個臉也變成了蠟黃色，嘴唇漸漸地也變成了紫色。我還看見，老人的長褲已經濕了，很顯然老人小便失禁了。我的心害怕起來，我甚至恨自己有這樣的害怕感。有急救常識的老人說：不要動她，不能動她的！於是大家都站在那兒，焦急的等着救護車的到來。這時校車還沒來，老人的孫子——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擠進人群，不停的叫着：奶奶！奶奶！跟着就哭了起來。

　　“孩子，有你爸爸媽媽的電話嗎？”一位年輕的媽媽問道。

　　小男孩連忙說了媽媽的電話。

　　班車來了，小男孩哭着，不願上車離開。在大家的勸說，鼓勵下才極不情願的上了班車。進到車門那一剎還不願意走進車廂裡面。車啟動了，孩子的臉緊貼着車窗玻璃，淚流滿面，雙手趴在車窗上，雙眼直盯着被人群圍着的奶奶。無奈，人群也許擋住了他的視線。( 散文網： )

　　很快，孩子的媽媽和救護車都到了。

　　我很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裡。沒有向我媽媽說起這件見聞。

　　……

　　這兩天媽媽又開始鬧情緒了。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我索性把那天早上看見的情景告訴了她。為的是讓她明白：她在我們心中就是寶貝，她的健康是我們最大的幸福。同時我答應她，一有好的天氣，我就讓她及時上崗，但必須注意保暖。這樣的承諾帶來的又一件事是每天要幫她看天氣預報。留意第二天的天氣似乎又成了媽媽的一大興趣，而且是非常的感興趣。媽媽，你太執着了，太敬業了。

　　那天，氣溫雖低，但是晴天。沒有風，也沒有霧霾。確實是這冬季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媽媽早上就幫我送孩子上學去了。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我笑着問：“聽話的老太太，今天回來這麼晚，又有什麼新鮮的見聞啊？”

　　媽媽坐下來，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才慢慢說了一句：“你那天說的那個老奶奶死了。”我的心一緊，因為我的害怕變成了事實。

　　“當時我看就不行了，她病得太快，尿都流出來了。救護車也來不及。只是我沒說出來，太害怕了。”

　　“聽說她孫子還不知道他奶奶的事。不敢告訴他，從斷奶就一直是他奶奶帶他。他跟他奶奶最親。”媽媽繼續說。

　　“那怎麼可能呢？晚上回家不就知道了。”我疑惑的說。

　　“她媽媽把他送到他姑姑家了，說他媽媽要在醫院照顧奶奶。”這個只有大人們才能想得出來的“善意”謊言。我默然。

　　有多少人的孩子上學不是父母送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在女兒接送班車點看見的幾乎都是爺爺奶奶們。偶爾在早上能看見一兩個像我一樣的年輕媽媽，或是年輕爸爸，大家都是那麼的匆忙。我還看見有的爺爺奶奶還幫着孫子孫女兒背着書包，有的甚至要把書包給送到班車的座位上。我很難過，我雖然也很寵我女兒，但我盡量讓她自己背書包，也不讓我媽媽幫她背。現在的孩子能幹的家務活已經很少了，大人們還幫他們做這些他們自己應該乾的事，那他們做什麼呢？我怕是害了他們。

　　從這個被書包的事，我們不難看出爺爺奶奶輩對孫子輩的溺愛是多麼嚴重的愛！多麼的任勞任怨，無私付出。比我們為了生活而工作還愛崗敬業——徹底的“痛並快樂着”！可是他們得到的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沒老，還能幹。可以減輕兒子女兒們的負擔。能讓他們早上多睡會兒；或者能讓他們早走一點，不遇上路上堵車；又或是為了孩子們回到家有熱氣騰騰的飯菜、有乾淨的衣服、有整潔的房間……他們的愛像是永遠也給不完似的。其實誰都知道，他們僅僅就是為了那一聲聲“爺爺！奶奶！”；僅僅是為了一家人的其樂融融，歡聲笑語；僅僅是為了你是他們的兒子或女兒。才有了前面那麼多的也許。

　　有一天，他們終究是走了。你難過！肯定難過，悲痛！因為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沒有爸爸或是沒有媽媽的人，甚至是爸爸媽媽都沒有了的人。只是沒有人再叫我們“孩子”。我們恐懼，我們無助。我們還要強裝堅強，可是我們怎麼就沒有勇氣把真相告訴我們自己的孩子呢？就像那位失去奶奶的小男孩的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剝奪孩子感傷親人的情感呢？老人們是多麼的愛他們，難道不能擁有他們的的悲傷與緬懷嗎？大人們是在擔心孩子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嗎？可是你的這個謊言是永遠也彌補不了的啊！因為你已經不可能再給自己拷貝個爸爸或媽媽吧？你可曾想過：只要大人好好地疏通，孩子的心結是很容易打開的。畢竟他們是孩子；你可曾想過：你這樣看上去是保護了你的小孩，可是你卻傷害了孩子的“爺爺！奶奶！”們。他們是你的父母；同時，你也傷害了你的小孩，只是你自己沒覺察出來而已。等他們長大后，明白了事理，回想當年事，說不定還會責怪你呢——你們的自私，讓他們在“爺爺！奶奶！”去世時也沒流上一滴眼淚！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你讓他們變得好無情！

　　我不知道我還想說什麼。還是回到我早上見到的那件事吧。如果小男孩的爸爸媽媽足夠關心他的奶奶，也許就不會發生我看見的悲劇了。就算是心腦之類的快速疾病，每年給老人體檢一下，應該是可以引起注意的吧！總可以預防的吧！（我不是醫生，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至少不會這麼痛心吧！可是，孩子們呢？他們是怎麼對自己的孩子的呢？家裡的上帝，家裡的小祖先，家裡人的風向標……專人侍候，專人陪護。而這日常的專職侍候，陪護的人通常都是“爺爺奶奶”們。

　　我只是一直想說：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寵自己的父母吧！他們比孩子更需要愛，更需要關注，更需要被認同。孩子的道路是向上的，是生機勃勃的。而父母的生命卻是向下的。他們更脆弱，更敏感，更細膩。因為他們也像孩子般努力生長，只是他們比孩子更明白什麼叫“夕陽”，什麼叫時間的長度和時間的寬度。不能掌控時間的長度，他們就努力活出時間的寬度。所以他們才那麼多的任勞任怨，那麼徹底的“痛並快樂着”。

　　記住：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寵着我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