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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先生,你回來了?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得得9

  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稱呼我為“賴先生”的,是村子里的一位老人。至於他為什麼稱我賴先生,我也不得而知。

  關於這位老人,我也是不久才聽說的,他於前些天去世了。據說是一次上廁所時摔了一跤,然後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老人本來就得了中風,經這一摔,沒想到卻再也爬不起來了。聽到這個噩耗的我,心中不免有些感傷,一種聲音似乎在催促我,該提筆記錄些什麼。

  老人是我的鄰居,他的身材很弱小,半禿的頭頂上飄着稀稀疏疏的幾根白頭髮,左手由於中風而變得無法動彈,雙腿也不便,常年用右手拄着一根拐杖,說是拐杖,其實不過是一根細木棒。

  老人的兒女大都外出打工了,偶爾兒媳回來或者外孫女從學校放假回來會照顧他,不然,由於手腳不便無法正常做飯吃,平時他一般都去鄰居家玩,說是玩,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他是去蹭飯吃。今天這一家,明天那一家,因此,他也就在村裡落下了壞名聲。

  有人說,他和沒人要的乞丐沒什麼區別;有人說,他來蹭飯吃也就算了,卻一點衛生也不講,每次吃飯的時候,鼻涕不斷地從鼻子流向碗中也不擦,看着就好噁心;也有人說,老人年輕時干過不少壞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當然,老人給我的印象也不好,所以每次他來我家蹭飯吃時,我們總是會置之不理。他的家裡,我去都很少去,或者說,我都不敢去。只是記得很久以前,幫他換燈泡的時候,偶然進去了他家。老式的被雨水沖刷出道道溝壑的土牆,木質的門檻,還有懸在大門上的小半門,偌大的房子,空蕩蕩得只有他一人,廚房灶頭上的碗里擺着一大塊生豬肉,老人卻無法正常炒了吃。他睡的房間,是整座房子的后間,窗子對着後山的石壁,即使是在晴朗白天的大中午,也不會有太多的陽光照射進來,整個房間黑暗得似乎與潮濕的悶熱洞穴毫無區別。

  每一次,我坐車顛簸了好幾個小時回到家,他總是會站在自家院子里,撐着拐杖,微笑着對我說:“賴先生,你回來了?”。出於對他的反感,我總是會冷不零丁地點點頭或者愛理不理。

  有一次,他來我家說他的電視機出現了一些故障,讓我去看看,畢竟我是知識分子,或許懂一些,我也就答應了。來到他家,我給它檢查時,他卻老是在旁邊弄着弄那添亂子,本來已經好了的卻又被他弄沒信號了,我特別生氣,甚至都有罵他的衝動了。而後,我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又給調回來。

  後來,有一次,他來我家找到我說:“賴先生,我家電視又壞了,你懂不懂給看看?”。鑒於上一次他給我添的那麼多麻煩,我直接冷冷地丟給他一句:“我不會。”

  再後來,我再一次從學校回到家,只見他興緻沖沖地找到我說:“賴先生,你終於回來了,我都等你近一個月了。我家電視壞了,打電話找了師傅,可他就是遲遲不肯來,現在你回來了,能不能給我看看?”我卻回了一句:“我們在學校又沒學修電視機的知識。”爺爺也對我說:“人家都找你好多次了,你就不能幫他看看嗎?”我卻堅持說:“我不是不願意看,而是真不會。”我終究還是沒有去。

  賴先生,你回來了?而今,當我再次回到家時,卻再也聽不見那一句耳旁輕輕地問候以及老人臉上那一抹微笑了。賴先生,這個稱呼也隨着老人的離去也變成我心頭永遠的記憶了。我頓時覺得,我似乎失去了好多,很多事情就是那樣平凡地存在着,我們卻不加以珍惜,而在失去的時候卻才明白它存在的價值是多麼可貴,我對自己曾經每一次對待老人問候的冷漠態度和直到他離世都沒有答應幫他修電視機而懊悔不已。

  如今,每一次,回憶起老人的笑容,心裡卻盪起暖暖的漣漪。他的笑,嘴角張開帶動起鬍鬚彎彎地向上翹起,不是苦笑,不是強顏歡笑,在如此艱難的生活里,他的微笑卻絲毫沒有被影響,透露着發射出像是幼兒眼裡的那抹純真光芒。我想,這種光芒,一定將會是存在我心中指引我未來方向的光芒。

  賴先生,你回來了?獨自望着天空,耳旁似乎又想起了這一聲親切的問候,眼前似乎又顯現出老人柔柔的那一抹笑容,只可惜,老人卻永遠不在了。老人,好想對你說,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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