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4）——花非花

　　??一、鮮花盛開的早晨

　　??我見過最美的花兒，是那年去林場。

　　??汽車在盤山的路上小心地行駛着，這一段是事故多發地，所以，心裡其實也是頗為緊張的，一直不敢睡，幾次眼睛都要合上了，又極力使自己打起精神。看着同行的幾個全都昏昏欲睡或者乾脆就已經香甜的睡了，除了羨慕再沒有別的。

　　??前行，山上的綠色漸濃，樹也多了起來，向陽的草坡上，草尖熠熠閃着光，一群一群的牛和羊悠閑的散在草灘上，可以聽見令人的心溫柔顫動的“哞”的“咩”的叫聲。

　　??睡意全無，我為自己沒有睡而慶幸。

　　??進了山，季節似乎也變了，七月仲夏的天，河裡的水剌骨寒冷。吃過晚飯，沿着彎彎曲曲的小道上山看看，濃密的樹蔭下，幾乎看不見天。夜裡蓋着厚厚的棉被也還覺得冷。

　　??山中雖然寒冷，但卻沒有風，夜裡張着耳朵，只聽見河水嘩嘩的響。

　　??夜裡，我睡得很好，好久沒有這樣的沉睡了。那些數着心事度過的無眠的夜，徹底留在城市的嘈雜中。

　　??第二天，天大亮了才醒，同屋的大姐什麼時候起來我一點也沒有知覺。我才知道自己睡得有多沉。平時在家裡，哪怕一絲絲的響動都會吵醒我，不能再入睡。舒服的伸個懶腰，長長的舒口氣，渾身上下從未有過的慰貼。

　　??吃過早飯，幾個人便急不可耐地要去山後，看那面被人傳得很神奇的開滿鮮花的山坡。

　　??面前的這座山並不高，身上才微微出了點汗就到頂了。直進身來，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我楞住了。

　　??遠遠延伸到河邊的緩坡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小花。花兒隨着輕輕吹過的風搖動着，飄來淡淡的香。同伴都歡呼着沖入花叢中，獨我一人站在原地，似是不能動，但心底早已湧起柔情的波，眼前騰起霧，我已看不清這花兒招搖的手，是什麼讓我忽然淚流滿面。

　　??我找到了，總在字里描述的，夢中那面開滿鮮花的山坡。

　　??

　　??二、窗台上的花

　　??住在單元樓里，只能把各式的花盆在窗檯排開。

　　??家裡所有的窗台上幾乎都擺滿了花盆，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圓的，方的。並沒有特別喜好的花，家裡的花兒也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可還是喜歡窗台上綠意融融的感覺。

　　??辦公室的窗台上也擺滿了花，大多是家裡不用的花盆，各色的，粗陶的，雖不美觀，卻能讓花兒長得鬱鬱蔥蔥的招人愛。長得最盛的就是紫羅蘭，無論掐多長的一截，無論插在哪個花盆裡，都會旺旺的長開去。很奇怪，家裡的紫羅蘭卻總是長不好，不死也不活的讓人急。

　　??喜歡正午時分，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扭頭就可以透過疏密有致的綠葉看見窗外的天。心思也會從那些縫隙中透出去，這樣的時候，遠方人一定有一個人能感覺到我的想念吧。

　　??窗台上的花兒，像是懂我的心。

　　??心事沉重時，紅掌默默的託了，小心的放在溫暖濕潤的土裡，任它生長。一片片長成紅的、綠的，燦爛后總會在夜裡趨於安靜。

　　??也有那些細長的如巴西木的葉，一片片中規中矩的從枝幹中分出，清晰細緻的理清我紛亂的思緒，每當手持水壺將水霧灑在葉片上時，總會從那些分明的脈絡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平靜。

　　??還有最貼心的綠籮，只要將它泡在水裡，就會迅速生出根須，在透明的水杯里，就放在案頭，一抬眼就看得見的地方。一片、兩片、三片……數着葉片的生長，數着走過的日子。

　　??其實，我最想把心事寫給鍾愛的紫籮蘭。沉默的紫色像我的憂鬱，凝結得濃重之時，會開出淡紫的小花，藏在葉片中，匆匆的便開過了。潮濕的心就總是浸在梅雨的季節，窗外的雨一直下着。

　　??

　　??三、葬花情結

　　??一直覺得自己的審美是有着些許病態的。

　　??喜歡無端的憂傷，喜歡灰色的天空，喜歡不開花的植物。

　　??不曾細細的讀《紅樓夢》，卻能將大段的《葬花詞》一口氣唱下來。那繞樑的音，凄楚的樂，哀婉的詞，不知惹了多少的淚。深夜，耳機的樂音里，春天的桃花化雨，紛紛的落。

　　??猶記得那年桃花開，記得佛說過讓我們結一段塵緣。於是，循着前世的記憶，等在那個春天，等你來。共2頁,當前第1頁1〖作者：耳東〗

　　??此時桃花開得正艷，粉紅的花兒，初開時，滿眼的欣喜。可誰知，花開只一時，風來的日子，一夜過去，花瓣便紛紛的落了。想用手接了這飄搖的花兒，卻只能徒勞地看着它們從指縫間溜走，終是落了地，沾了塵，惹了滿腹的相思，歸了離恨天。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煞葬花人”。拾了這滿地的落英，不葬又能如何。

　　??河面上的冰化了，春天又來，夢中開滿花的樹，醒來已不見。

　　??窗台上有落花的瓣，就讓我悄悄的葬了它們吧，連同我睡了一冬就要蘇醒的心事。

　　??

　　??四、花落殘紅

　　??春天的風來得很急，因此，只在春天才開的花兒，花期總是很短。

　　??杏花匆匆開過，桃花開了，粉紅的一片，還沒來得及把眼眸點亮，就謝了幕。一年一季，只為這一時的炫爛。接着梨花就會開。

　　??也是匆匆的，一陣風過，滿樹的潔白便都落了。遠遠的看去，這個春天像是下了一場雪。滿地的落花隨着的風翻卷着，茫茫然不知所措。它們相互打探，去天涯的路還有多遠。

　　??東風無力，卻將上個春天美麗的愛情故事吹散。

　　??一地蒼白。

　　共2頁,當前第2頁2〖作者：耳東〗